[轉貼] 驅魔人 - 第一篇「你是誰」

很棒的故事
謝謝
  • 哇~
    社團已經很久沒有PO這麼精彩的文章了吔
    看了真過癮  ^  ^~
                                         
  • 哇~超好看滴啦!!
    謝謝提供捏!!
  • to.  jenilee258

    Thank  you  ~thank  you~~

    Good  story!!!
  • 作者:柳暗花溟

            第一章鬼壓床和鬼上身 
    一雙手慢慢地爬上了小夏的脖子。 
    那雙手有如枯死的樹幹那樣糾結干裂,但又異常沉重堅硬,帶著地獄裡來的陰森冰寒,執意要把小夏拉倒在沙發上。 

            她看不見那雙手的主人,但感覺到手是褐色的,帶一點隱約的紅絲,就像抓出的血痕。 

            窗外,不知是有踩高蹺的路過還是正進行中國古典式婚禮,鼓樂喧天熱鬧非凡。只有她的周遭是靜的,靜得彷彿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彷彿全世界都不知道自己的掙扎。 
            事務所是在寫字樓的十九層。 
            就是說在這個高度根本聽不見除了風聲以外的任何聲音,而且從她的位置也完全看不到窗外。即使看得到也聽得到,這么繁忙的交通要道上也不會有這種隊伍經過的。所以,雖然還深陷在夢魘中,她也清醒的明白自己又遭遇鬼壓床了。 

            她知道只要坐起來就會好了,但那雙手卻越纏越緊,才一起身就又被拉倒。她清楚地‘看’到自己在沙發上象不倒翁一樣東倒西歪,這戲弄激起了她軟弱心底的那一絲倔強,于是她更激烈的反抗。 

            可是沒有用﹗枯手已經掐住了她的脖子,並不停地抓緊抓緊抓緊,直到她要喘不過氣了。 

            忽然間,她莫名其妙地大叫了一聲‘南無地藏王菩薩’﹗ 

            那雙手象是被熱火燙到一樣縮了回去,帶著尖銳的呻吟。這讓小夏緩了一口氣,可是還沒有等她起身,並沒有徹底離開的樹手報復似的又伸了過來,雖然遲疑但又堅定,很痛苦但又一定要把她帶到黑暗中去。小夏嚇了一跳,連忙又大聲念了幾句,才奮力掙脫。 

            時鐘指向十二點四十五分。 

            在這正午的時光,長空律師事務所的女律師岳小夏卻從鬼壓床的假寐中醒來。周遭沒有任何激烈打斗的跡象,她只是趴在辦公桌上,而且此次張著嘴午睡的經歷還讓她丟人地流了口水在卷宗上。 

            適時出現的敲門聲讓她更清醒了一點,而隨后出現的人就更讓她放鬆。是小王,事務所的實習律師。她下午要去會見新接手的案子的當事人,因為她是女律師,不能單獨會見刑事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必須有男性律師陪同,所以小王會陪她去。 

            到看守所的路比較遠,要早點走以節省下午的時間。 

            當午后的陽光照耀在她身上,讓她覺得剛才的恐怖夢魘好像發生在遙遠的上個世紀。 

            岳小夏從法學院畢業后遊蕩了幾年,才在萬般無奈下參加國家司法考試,透過后做了一名頭班律師。別人很羨慕她的好工作,但真是各人有苦各人知,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根本不適合這一行。她的個性馬虎、心腸軟、衝動且感情用事,一點也不具備精明干練、雷厲風行、公事公辦的氣質。所以,她的劣勢毫不客氣地回應在她的業績上,自從度過實習階段開始執業以來,她就一直是這家本市最大的律師事務所勝率最小的律師。要不是因為主任律師是她大學時代的老師,或許她早就被掃地出門了。她知道同事背后說她是靠裙帶關係才留在這裡浪費社會資源的,但她只能忍忍忍。 

  • 師是她大學時代的老師,或許她早就被掃地出門了。她知道同事背后說她是靠裙帶關係才留在這裡浪費社會資源的,但她只能忍忍忍。 

            本來對于這種血腥的刑事案件,事務所一般是不會派女律師接手的,而且她還從沒有贏過刑事案。可是,這個案子的犯罪嫌疑人沒有聘請律師,而且有可能被判處死刑,所以根據法律援助原則,法院指定長空律師事務所履行這一義務,而這種沒有經濟效益的案子當然要由她這樣的后進分子來做。 

            案子很簡單,事實清楚證據確鑿,關鍵在于犯罪嫌疑人當時的心理狀態。不過,這案子也很殘忍血腥,讓她不自禁的毛骨悚然。 

            犯罪嫌疑人叫李景明,四十二歲,市重點學校第三中學的數學老師,與老婆、兒子、離異的小姨、岳父母共同居住。這一家人是教師之家,除了還在上高中的十五歲的兒子,每一個人都從事教師頭班,李景明夫婦更是在同一間學校教書。 

            據周遭的同事、朋友及鄰居回應,李景明平日寡言少語、溫和謹慎、與事無爭,相較他老婆一家的強勢是有名的老好人兼妻管嚴。但在案發前一個多月,李景明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屢次與家人在各種場合發生激烈爭執,甚至有劇烈的肢體衝突,與平時的個性大異,好像被鬼附身。 

            案發當晚的午夜,李景明又與其妻發生衝突,之后他用早就準備好的古巴式砍刀將其妻及驚醒后勸阻的妻妹、岳父母殘忍殺死,他的親生兒子被嚴重砍傷后被迫從六樓窗口跳出逃生,目前仍處在深度昏迷之中,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案發現場極其血腥,慘不忍睹。 

            警方趕到時,聽到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而事發現場血流成河,客廳裡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四具尸體並排‘坐’在沙發上。其中一具尸體的腿上放著一顆頭,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另一具尸體的頭卻耷拉在胸前,由於被砍得只剩下一點皮膚相連,所以歪斜著詭異的角度;第三具尸體的頭干脆滾到門邊,幾乎把沖進門的警察拌倒,而李景明本人就坐在另一個沙發上,抱著他老婆的頭喃喃自語‘是  不是  是  不是’。 

            他似乎沒有注意到有人闖入,完全旁若無人,所以警方沒有費力就製服了他。之后他開始拼命掙扎,大叫︰“不是﹗根本不是﹗有鬼  有鬼﹗”淒厲的哀號讓整個小區的人都脊背發涼。 

            審訊時他拒絕談論任何相關問題並幾次試圖自殺,獲救后開始沈默面對整個事件。對他精神問題的懷疑,也在他平靜理性的面對相關專家的鑑定后排除,所以目前等待他的只有審判。 

            據說,去過現場的菜鳥警員中有的當場昏倒,有的許久精神緊張,甚至連那些很見過些事面老警員也無法保持冷靜。而且直到現下,李景明一家的鄰居在天色黑了以後都還不敢出門,可以想見當時的恐怖情形。對此,小夏不認為難以理解。她見過幾張現場的照片,僅僅是幾張照片,僅僅是粗略地瀏覽就讓她感覺一股寒意直入骨髓,不想再與這件事有任何關聯。 

            但是儘管那么想遠離,儘管她怕得要死,她還是要裝出一付冷靜精明的樣子,強迫自己硬著頭皮來到看守所,來見這個恐怖事件的當事人、製造者。 

            今天她終于明白為什麼有人說律師是  和魔鬼打交道的人。 

            “李先生,我叫岳小夏,是法庭指定給的你辯
  • 今天她終于明白為什麼有人說律師是  和魔鬼打交道的人。 

            “李先生,我叫岳小夏,是法庭指定給的你辯護律師。”小夏故作鎮定地自我介紹,但仍然沒膽子直視對方的眼睛。 

            而李景明的雙眼則直盯著地面,一言不發。 

            “作為你的辯護律師,我的職責是維護你的合法權益,所以我會盡力幫助你。”小夏邊繼續說著,邊觀察情況。見小王就坐在她左手邊,她和李景明之間隔著一張堅固的桌子,一名警員站在不遠的右方,這都讓她安心了一點。但她隨即發現,她就像個初出茅廬的小菜鳥一樣按慣例說著開場白,講解著犯罪嫌疑人應有的權利和義務,可卻有如對牛彈琴,對方根本沒有任何回應,只突顯出她的緊張。 

            這怎么可以﹗ 

            好歹她也是個可以單獨執業的律師,雖然業務能力差,勝訴率低,但也不能在還處于實習期的國小弟面前露怯﹗而且這還只是初次會見,按理說她該傾聽、理解,同時建立起與當事人之間的彼此信任感,所以怎么能慌亂無措?﹗不怕,不怕﹗有警察在,強勢一點。小夏這樣想著,強迫自己壯起可恥的老鼠膽,期望找到可以交流的管道。 

            這是她第一次仔細觀察她的當事人。 

            他很瘦小,應該算是皮包骨頭。也許是天生的,也許是關押后不常見日光所致,他的皮膚蒼白得不正常,隱隱泛著淡淡的青色,讓人幾乎可以感覺到血管在皮膚下的蠕動。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外表雖然表現得安靜無害,但在小夏看來卻透露著陰森的氣息。就像他深埋在大木椅中的身體,連影子也蜷縮在陰影裡,好像在窺伺什麼。如果不是有人陪同,小夏幾乎懷疑她對著的不是一個活人,而是電影《恐怖蠟像館》中的一個蠟像。 

            “那么,你可以說說當天的情況嗎?”小夏咽了咽口水,不得已採用狹義問法直入主題,否則她知道她將自說自話到天黑。 

            李景明的眼珠終于動了動。接著,他的脖子也轉過來,從專心凝視地面變為緊盯著小夏。但他的回應並沒有讓小夏的感覺好些,相反讓她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沒有人注意到嗎?他的脖頸扭轉的角度奇異,他的眼神清醒但充滿意味,這個人渾身上下都不正常,怎么能被認為具有刑事責任能力而被審察起訴? 

            “我沒有殺人。”李景明突然毫無徵兆地開口說話,彷彿聲音是來自遙遠的地方。“我沒有殺人。”他輕聲細語地重複,“有個鬼,他變成了我一家人的模樣。他引誘我。是他殺了人。是他﹗不是我﹗我沒有殺人﹗” 

            說到后來,李景明突然站了起來,伸手抓住小夏的手腕。 

            “我沒有殺人﹗是他﹗是他﹗是那個惡鬼﹗幫我﹗幫我﹗” 

            一瞬間,所有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然後,在場的和隨后沖進來的警察就上前壓制已經失控的李景明。而他在被製服以前則還對著被擠到牆角已經嚇壞了的小夏大喊,“有一個惡鬼﹗相信我,他殺了人﹗是他﹗有一個惡鬼  ” 

            他聲嘶力竭的喊聲消失后,小王白著臉自言自語︰“老天,這就是鬼上身吧﹗” 

            不管是不是鬼上身,也不管是不是會被同事們嘲笑或者被恨鐵不成鋼潘主任責備,她真的不想繼續接手這個案
  • 不管是不是鬼上身,也不管是不是會被同事們嘲笑或者被恨鐵不成鋼潘主任責備,她真的不想繼續接手這個案子了。她要退出。 

            小夏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手腕,她知道不久后那上面就會出現烏青。她相信那一定是鬼爪印,因為她剛才真切的感覺李景明身上傳遞過來的那一絲令人心驚肉跳的壓迫感。 

            這件事情也許並不像想像的那么簡單,並不是只有普通的恐怖而已。 

            因此,她要退出﹗

    第二章心理医生 

            做任何事都要当机立断,否则机会一闪即逝,你就再也无法达到目的。 

            现在小夏深刻地体会了这一真理。 

            她应该昨天一回到事务所里就和主任提出换人接手这件案子的事,可是她没有。结果今天一早,当她得知主任因急事出差去了,她就知道她不得不继续勉强下去。在这个地方,没人敢在主任没有点头的情况下自行安排任务,也没人敢在他公干的时候电话打扰他。 

            除非她辞职!但是她将再也找不到好工作,而且她也不能这么报答潘主任的知遇之恩。 

            她心里堵着解不开的情绪,昨夜又噩梦连连,不知道怎么办好。以前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去找她的免费心理医生排解排解。所以,她利用午休时间直接敲开他办公室的门。 

            万里,三十一岁的男人,十四楼心理诊所的医生,高大精明的外表,却有一双鹿一样善意清澈的眼睛,能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信赖。而因为她帮他打赢了他的离婚官司,因为他们在同一栋大厦工作,,更因为他身上温暖安全的气息,他们成了朋友。 

            “又鬼压床?”看到她眼神的散乱,他问。
  • “又鬼压床?”看到她眼神的散乱,他问。
    “心理医生有时很讨厌,早知道以前什么也不和你说,你就不能装得什么也不知道吗?” 

            “看来我说对了,是鬼压床。”万里故意逗她,“可是现在是休息时间,而且我又不是你的心理医生。” 

            “你的脸上写着你是我的朋友,兼职‘免费’心理医生。” 

            “哦?还写着什么?” 

            “写着岳小夏可以为所欲为。” 

            “既然这样――行啊!我请你吃午饭,楼下街拐角开了一间拉面店,又便宜又地道。走吧!” 

            他了解她,事实上他的工作就是了解别人的心理。而对于小夏,他在了解之外多了一层朋友间的喜爱。他知道她在人声鼎沸的地方容易放松,会很大程度上恢复她活泼的本性,有助于她的心理调节。最近她的压力太大了,特别是接手了那件轰动全市的血案之后。他很想帮她。 

            “你说我该怎么办?最近我睡眠严重不足,都长皱纹了。”他们在嘈杂的拉面馆找了个角落坐下,一边吃一边聊。 

            “不用太担心,据统计百分之四十左右的人都有睡眠障碍,俗语里的‘鬼压床’只是其中一种。”万里安慰小夏。其实他对她的状况有些非理性的怀疑,但在未证实前他不想吓坏她。 

            “那是不是要检查一下心脏?”小夏被拉面辣得眼泪直流。 

            “据科学的解释,鬼压床现象是由于睡姿不良导致的血液循环问题。而定期检查身体是好的习惯,不过――你不是又麻烦他老人家了吧?” 

            “是啊。”小夏点点头,“我并不是有意的,只是每当危急关头我就会冲口而出那句佛号。” 

            “所以我早说了,你的胆子很小,八字又轻,容易撞到邪秽,可是你被逼急了后很有些刚勇之气,又和地藏王菩萨有缘,总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万里轻松地笑,不想传达给小夏任何不好的心理暗示。其实他很担心,依以往的经验,小夏频繁出现鬼压床等噩梦现象后就会有点危险的事发生,她自己虽然浑然不觉,但每次都好像是有什么最终替她化解了一样。但这次的情况会和以往一样平安解决吗?这和那个案子有什么关联吗? 

           
  • 生,她自己虽然浑然不觉,但每次都好像是有什么最终替她化解了一样。但这次的情况会和以往一样平安解决吗?这和那个案子有什么关联吗? 

            “看你说的什么话?你可是社会主义的医务工作者,不是卜神问卦的风水先生。同志,注意立场!” 

            “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中有百分之八十几相信上帝的存在,可见科学探索和精神信仰毫不相干。我本人喜欢逻辑性的东西,不过对非理性的现象也不排斥。” 

            “演讲得真好,可是你真的相信有鬼吗?”小夏坦然地问,不担心嘈杂的人群中有人会注意到这个角落。 

            “鬼?这和你那个案子有关?”万里皱皱眉,“还是你乱猜?” 

            小夏迟疑了一下。 

            “我不该透露案情给不相干的人,可是你是我的心理医生,应该没有关系。”她为自己找到借口,然后把昨天的事和自己的感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万里。 

            “既然你那么不喜欢接手这个案子,何必勉强自己。这样对你和你的当事人都不公平,为什么不找其它人做?”万里建议。他相信小夏说的话,但他也知道她相当敏感,所以不能排除她不准确的评断,所以最好的方法是找个神经坚强的人来办理这件充满血腥的案子。他相信这不会很难,毕竟这件案子太轰动了,虽然没有经济效益,但声名效益很大。事实上,他曾无意间听到长空律师事务所其它的人谈论这件案子。那些人认为,办这件案子根本不是坏事,因为无论输赢都会有很高的曝光率,主任把这件案子给小夏去做实在是太偏心这个‘低能’的拖油瓶了。 

            “我今早就想和主任说这件事的,可是他竟然临时出差。我真是倒霉透了!而且这样张口很难,觉得很辜负潘老师,难道我不知道他要悉心栽培我吗?我还这么不识抬举!”小夏很没有形象地捧着碗喝汤,“我就是心里矛盾才和你谈谈的,否则我现在就是和主任说过了,我也会觉得自己又做错了――选择本身就是让人后悔的。” 

            “总觉得自己选另一个可能会更好是普遍的心理现象,你不用自责。” 

            “那么我该怎么办?坚持下去还是趁早放弃?” 

        &
  • 那么我該怎么辦?堅持下去還是趁早放棄?” 

            “這不是放棄和堅持的問題,是你自己想不想繼續做下去。如果勉強自己會做得更糟。你們主任又不是不回來了  ”萬裡完全以朋友的立場說。 

            “可是就快開庭了呀﹗”小夏說,“其實我是傾向放棄的。很沒出息是吧?可是我真的很怕下一次會見。而我又不能什麼都不做,這是對李景明的不負責和對主任的沒良心。” 

            萬裡安慰地拍拍小夏的手。“為什麼還要會見?” 

            “因為那天他實際上什麼也沒說,這叫我怎么辯護?我必須聽聽他對那件事的描述,還想知道他到底希望得到什麼樣的法律救濟﹗其實  我認為在進入訴訟程式后應當申請重新鑑定他的精神問題。” 

            “我在報紙上看過相關報道,據說他被認為有心理問題,但並沒達到精神病症的程度。也許他昨天的表現只是偽裝,想讓你救他,讓他逃避處罰?” 

            小夏毫不猶豫地搖頭。 

            昨天她的感覺太深刻了,排除了一切偽裝的可能。她挽起蓋住手腕的袖子,露出白晰手腕上觸目的青腫,“看,昨天他抓的。以他的體力,除非有邪勁,否則我會傷得那么厲害?再說,只要他還是人,正常的人,他怎么能那么殘忍?而且還是對自己的家人?” 

            “人心是世界上最最複雜難懂的東西。”萬裡撫撫小夏手腕上的傷痕,心裡覺得他們主任對小夏的鍛鍊方法有點像殺雞取卵。“心要是生病了,比什麼都麻煩。” 

            “那以你專家的眼光來看,他偽裝或者真的有精神病的機率有多大?” 

            “我只是心理醫生﹗只能解決一般的精神疾病。可是從醫學上講,精神疾病不等于精神病。我們平時所說的‘精神病’是指‘重性精神病’,是精神分裂或者偏執狂之類的‘嚴重’的精神疾病。司法精神病學鑑定是一種專門的學問,臨床上的表現特別複雜,你以為是個人就行?” 

            “我當然知道不是誰都行的,我只是想知道怎樣才能證明他有沒有病﹗” 

            “這是很複雜很困難的事。比如會透過交談,對他的意志行為、認知活動、情感活動、乃至身體機能進行觀察,弄清他有無病史或者家庭遺傳,對他書寫的文字,在押期間的各種表現等進行綜合的評判,最後才能得出相對正確的結論。還有一種醫學上稱為‘意向控制障礙’的情況,就是他有辯認能力,但是控制行為喪失,也就是重性躁狂症和精神分裂症中的‘衝動行為’。這種情況下,就更要特別慎重,一定要符合相關的醫學標準。” 

            “是嗎?那我可要仔細研究一下。” 

            “喂,你不是要退出嗎?”不得已提醒這個健忘的人。 

            “是要退出。不過,在主任回來前我不能什麼也不做,至少我要給接手的人打一個好底子。” 

            “想不到你還真善良。” 

  • “想不到你還真善良。” 

            “這不是善良與否的問題。我還要在‘長空’混飯吃呢,哪能不夾著尾巴做人。”小夏回了一句嘴,但馬上又去思考那個案子,“他除了在被關押初期有過過激行為,但隨后幾乎是默許了自己的罪行。他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不會不知道后果,但他沒有過任何辯解。可為什麼昨天突然變得那么激動呢?還喊著要我幫他?這解釋不通﹗除非是他真的有病,或者真的  有鬼。” 

            小夏說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戰。萬裡看出她的異樣,伸手拍了一下她的額頭,讓她從回憶中走出來。 

            她太容易接受心理暗示了,這是她心理上最大的弱點。 

            她還在懷疑鬼神之說,可是他自己有過與眾不同的經歷,知道這世上無奇不有,存在著科學無法解釋的唯心事物,所以為了保護她,他一定要想個辦法。他知道這事情不是他能解決的,但是他可以找人解決。猶豫了良久,他終于下定決心。 

            只有那個人能幫小夏了﹗ 

            雖然有點對不起多年的交情,可他不能放任小夏在這漩渦裡越陷越深而不管。他低頭在一張紙上寫下他決定求助的人,然後遞給小夏。 

            “這是什麼?阮瞻  夜歸人酒吧  位址  ”小夏疑惑的抬起頭,“萬裡,你是什麼意思?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給我介紹男朋友﹗他比你怎樣?比你差的我可不要。” 

            “朋友一場,他這種不好對付的家伙我怎么會介紹來害你,只要你小心別迷上他就行了。” 

            “切﹗” 

            “別忙著鼻孔出氣﹗” 

            “那你把他介紹給我干什麼?難道他有法律糾紛讓我幫忙?先說好,咨詢類的問題我可以幫忙,但要打官司麻煩他和所裡聯繫。你知道,我們的律師紀律規定是不允許私下接案子的。” 

            “你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嗎?”萬裡對小夏躁急的脾氣感到好笑,但這也是他喜歡她這個人的原因之一。她和這幢高級大廈裡的所謂精英白領相當不同,有濃濃的‘人’味。 

            “他沒有麻煩。這間酒吧是他開的,我把他介紹給你,是想讓你去找他。” 

            “就是說他帥得特別不同尋常?” 

            “就是說他能通靈﹗” 

            “通靈?”小夏沒預料到他會說出這個,“真的假的?或者我聽錯了?你沒開玩笑?” 

            “你沒聽錯,我也沒開玩笑。”萬裡阻止小夏要摸他額頭的舉動,“我也沒有發燒。小心﹗你的絲巾掉在湯碗裡了。” 

            “那你為什麼突然說這個,你不是最討厭那些江湖術士嗎?以前和你看個這種類型的電影,或是在廟門口看個相算個命什麼的,不也被你嘲笑嗎?” 

            “我嘲笑是因為我知道真正的陰陽師是什麼樣的。” 

            “真的?” 

            “真的真的﹗” 

            “不騙人?” 

            “我以我前妻的名義  好吧好吧,我以我的學術名節擔保。
  • 第三章能通靈的帥哥頭家 

            小夏當天晚上找到了‘夜歸人’酒吧。 

            其實她對萬裡的話有點半信半疑,倒不是不相信傳說類的東西,而是  通靈這種事,總是聽說很多,但從來沒有‘眼見為實’過。 

            不過她也確實有點好奇,而且每當她一個人的時候,腦海裡總是閃過案子的片斷,無論如何也甩不脫,就像是她的心魔。如果萬裡的話是真的,她也希望有人可以幫她卸掉這枷鎖。 

            一路上她都在猜測這個叫阮瞻的男人是個什麼樣子。之前萬裡什麼也沒和她說,弄得神神祕秘的,所以她來到酒吧門口也沒敢直接進去,象個小賊一樣從門口往裡窺伺。 

            酒吧在一棟大廈的底商,兩層,不過大概只有一樓用來做店面。裡面並不太大,但是簡單有格調,擺設佈置有點奇怪的感覺。在這客流量最大的時候,這裡說不上人滿為患但也是高朋滿座,而且大部分都是女客,各種年齡階段都有。吧台處幾乎坐滿,一個瘦高結實的男人背對著門在吧台裡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小夏看不見他的臉,但是可以感覺到他是這間酒吧的光源,而吧台旁沒有男伴的女人都是向日葵。除此之外,酒吧裡還有兩個年輕的男招待在招呼客人。小夏可以看到他們。沒的說,帥哥。 

            這不是一間隱蔽的鴨店吧﹗小夏心裡骯髒地想著,猶豫著是否進去。 

            “你到底是進還是不進?”身后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由於最近小夏總是處于驚嚇狀態,所以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駭得她急轉過身。 

            面前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精致優雅,臉上彷彿明擺著三個字  女強人。 

            “很抱歉嚇到你,可是你擋住門口了,小妹妹。”
    對不起。”小夏道歉。她知道自己的娃娃臉總是讓人誤會年紀,面前的女人大概以為自己是個一腦袋愛情幻想的大學生在偷窺帥哥吧。 

            “第一次來?既然來了就一起進去吧。”女人招呼小夏,“朋友介紹的嗎?” 

            “是  吧。”小夏含糊地回答,跟在女人身后走進了酒吧。 

            此時剛巧頭家轉過身來,他看見了來客,生面孔讓他略愣了一下,隨即微笑著點頭致意。 

            “HI,阿瞻。”女人熟絡地打招呼,顯然是這裡的常客。她看見吧台已經沒有位子,就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來,小夏機械的跟著,渾身上下卻在觀察那個叫阮瞻的男人。 

            阮瞻感覺到一道目光的注視。 

            被女人盯著,他已經習慣了。可是這個新客人的目光卻充滿著好奇和一絲不信任,這倒是很特別。她進來時的狀態讓他有一點吃驚,但愿他看錯了。 

            不過,不管任何閒事是他做人的第一準則,所以他立即清空大腦,繼續轉過身去調酒。 

            “這兒的頭家對女人是有通殺的魅力,不過你也不用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吧?”女人調侃小夏。
  • “這兒的頭家對女人是有通殺的魅力,不過你也不用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吧?”女人調侃小夏。 

            “啊?我表現得這么明顯?” 

            “非常之直接。” 

            “那我收斂一點。” 

            這個什麼阮瞻的,和她想像的一點也不一樣。 

            在她的心目中,通靈的人都是臉色蒼白,看起來要有點哲學的智慧,而且還稍帶些微的神經質,起碼要讓人產生點敬畏。雖然臉譜化了一些,但她相信那是通靈者的特質  如果不是異常敏感,又怎么能在不同種類之間游走?﹗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卻是冷靜沉穩、溫文爾雅。俊朗的臉上架著一付無框眼鏡,模糊了眉目之間的深邃,半長的頭髮剪得時尚隨意,簡單的白襯衫沒有系領帶,顯得整個人乾淨清爽,即堅定但又沒有娘娘腔,再搭配上他溫和輕淺的微笑,要說競選‘絕種好男人’有的一拼,但要說是‘通靈者’就太‘普通’了。 

            一整間房子的女人都可能對酒吧頭家有點想法,可是她心裡卻充滿失望。看來精明如萬裡者也被騙了,至少是誇大其辭,讓她白跑一趟。不過還是原諒他,男人嘛,多少有點幼稚。 

            她站起來想走,但那女人卻攔住她,“剛來就要走?相逢一場,就再坐一會吧。你不是喜歡頭家嗎?” 

            “我喜歡頭家?” 

            “不是嗎?不然你為什麼一進來就盯著人家看?不用害羞,來這兒的人大部分是熟客,都是在附近寫字樓工作的,而且都是因為喜歡頭家才來的。” 
    看的出來,他確實會做生意。”小夏看著和客人們打成一片的阮瞻,刻薄地說。 

            聽出她語氣中的輕蔑和意味深長,女人連忙說︰“你是想歪了還是忌妒?介紹你來的朋友沒告訴你嗎?這裡可不是那種地方,我們來這兒也不是找那種人,雖說這裡的頭家和伙計都很帥是沒錯。”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關係。其實也不能排除有人想來這兒泡男人,不過我想大部分人來這裡只是想聊聊天喝喝酒。在外面喊打喊殺一天了,有這么個不錯的地方放鬆一下當然好了。” 

            “這裡是不錯,音樂也好。” 

            “主要是人好。”女人向看過來的頭家揮手微笑,“不過你要想追頭家可要引起眾怒,他可是這一群女客的大眾情人,不管有沒有男朋友的,都喜歡他。也難怪,他大概屬于這世界上的稀有品種了  善解人意、斯文禮貌、很紳士、對每一個人都那么好。” 

            他有那么好嗎?小夏很懷疑。她平時雖然糊裡糊塗的,可是唯獨看人很準,往往一瞬間就能作出正確的判斷,大概是直覺比較好吧。在她看來,這個阮瞻本質上絕不是他現下所表現出來的樣子,為什麼那些女人看不出來?﹗而且她也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素不相識的女人看似精明卻這么多話,或許是緊張了一天會放鬆,或許是因為陌生才自然吧。 

            小夏隨口附和著女人的話,但眼睛又在肆無忌憚地觀察吧台裡的男人。 

            善解人意?也許。但他的眼神彷彿能看透人心,會讓人不安;斯文禮貌?確實﹗不過實質上是無形中與人保持著冷淡的關係,
  • 善解人意?也許。但他的眼神彷彿能看透人心,會讓人不安;斯文禮貌?確實﹗不過實質上是無形中與人保持著冷淡的關係,拒絕任何人的接近;紳士風度?沒錯﹗不過怎么看怎么像是拒人于千裡之外;對每一個人都好?可能。不過這也意味著他對每一個人都一視同仁,都不會太好,沒有人對他是重要的,還有比這更冷酷無情的嗎? 

            這個男人表面看來溫柔體貼,實則冷漠疏離,氣質很是矜持內斂。別說他根本不會有什麼通靈能力,即便有,大概也不會輕易幫人。那么,她才不要在這裡繼續浪費時間。不如早點回家,泡個熱水澡,說不定今天會睡個好覺。 

            幸好同事小王打來電話問她案子的事情,讓她可以擺脫那女人的嘮叨,離開了‘夜歸人’。 

            而阮瞻,則注意到了她的離去。他很奇怪她看他時的直接和挑剔,也很奇怪她始終沒有和他搭訕。對于她的狀態,他沒有看錯  她頭頂上的陽火很弱,危險的是又罩了一團黑氣,但她一定有什麼福緣,那會保護著她不受侵害,使她的陽火弱而不滅。只要她不繼續接近要傷害她的東西,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律師事務所搬了新的辦公地點。 

            那在一片新建的別墅區,風景優美,環境清新。但是那片別墅區還沒什麼人搬過去,空蕩蕩的,他們事務所算是第一批進駐者。 

            小夏因為賴床遲到了,所以當她來到別墅的時候,同事們都收拾得差不多而跑去吃午飯了。主任告訴她,別墅夠大,她不用和那三個實習生共用一間辦公室了。只不過分給她的辦公室小了一點,而且位置不太好,在閣樓上朝陰的一面。 

            小夏有點不願意去,可是以她的地位是沒有選擇的,所以只好抱著自己的東西去樓上。奇怪的是,這棟別墅和外觀上有巨大的差別。本以為裡面不大,但是她卻走了好久,拐了好幾個彎,爬了好半天樓梯才找到那個又小又陰暗的房間。 

            此時別墅裡就只剩下小夏一個人了,靜得連踩在濃濃的純毛地毯上也能聽到腳步聲。
    沙沙沙  -沙沙沙 

            小夏突然對周遭的一切心生恐懼。她很想立即離開,可她必須把東西放進新辦公室裡。她忐忑不安地打開門,發現這房間實在太小了,入眼全是牆壁,連個窗戶也沒有。房間裡滿滿當當的擺了一個資料柜、一張小書桌和一張木椅,木椅上擺放著一個四方盒子,好像是禮物。 

            她胡亂地放好東西,忍不住想看看那個禮物,于是打開盒子。 

            盒子裡是一個人頭﹗ 

            李景明的頭。他滿臉是血的瞪著她,眼珠不斷地滾動。然後突然笑了起來。陰森邪惡的笑容﹗ 

            小夏嚇得扔掉盒子,一下跳到門邊。但門沒有了,她只有緊倚著牆壁。 

            李景明的頭在地上滾來滾去,最後停在她腳邊。斷頭拼命向上看她,翻著白眼,血盆大口象是無邊的深洞。他在笑,還在不停地笑。吃吃地笑著向她慢慢移過來﹗ 

  • 第四章兩顧酒吧 
            小夏驚醒過來。 

            又是噩夢,又來折磨她了﹗ 

            她渾身冷汗,很想掀開被子,下床去拿一杯水渴。可是她不敢離開被窩,至少那溫暖讓她感到一絲安全。床頭桌上的熒光表顯示時間是二點四十分,那表針的微光抖動著,加上滴滴答答的聲音,讓人感到好像有什麼在向床邊走近。 

            這讓小夏更深的埋在被窩裡,最後整個人都縮了進去,除了自己的心跳什麼也聽不到。 

            她不該貪圖便宜而租這間朝陰的小房子的,連陽光都照不到。以前倒沒什麼,最近接了這個案子后就讓她無法安然入睡。或許她該結婚或者找個男朋友同居,這樣她就不會那么害怕了。雖然只是個噩夢,但那真實的感覺不是她這種膽子小的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要不就萬裡吧?可是他們太熟悉了,想想和這樣的人躺在一張床上,感覺尷尬得起雞皮疙瘩。不行不行,要換一個人。要不  阮瞻? 

            阮瞻的名子讓小夏嚇了一跳,甚至超過了噩夢的驚嚇。 

            為什麼想起他?她幾個小時前才見過這個人,而且印象不太好。難道因為才見過,所以有殘留意識?一定是這樣﹗ 

            可是他真的能通靈嗎? 

            萬裡不會騙她,但她真的沒覺出他有這種能力。她的直覺一向準確,這次也沒理由出錯。可是,要是錯了呢?萬一他真的能通靈呢?那他不是就能幫她﹗ 

    為什麼都找到了也不和他說一句話呢﹗ 

            自己總是這樣,遇事總是半途而廢。如果和阮瞻談一下,他能通靈就可以幫她,不能也不會讓她損失什麼,總好過噩夢過后無處求助。 

            她也確實再沒有辦法,燒香拜佛她早已做過了,但佛祖一定很忙,所以顧不上她。她得想別的辦法,不然她會神經衰弱,不等這個案子完結或是主任回來把案子轉手,她就很可能掛了。 

            不然,明天先找萬裡,看是不是心理問題。如果不行就再找阮瞻試試吧。雖然不大靠譜,好歹  死馬當做活馬醫吧﹗ 

            第二天小夏沒找到萬裡。這甚至讓她以為他在躲避她,但隨后想起每周二都是萬裡履行客坐教授義務的日子。于是她只好蹺班,自己又去了一趟‘夜歸人’酒吧。 

            她到達時才只有下午兩點,遠遠就看見阮瞻正在打開店門。他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完全沒有晝伏夜出的動物應有的病態蒼白。 

            “現下可以進去嗎?”小夏站在阮瞻三米以外問。 

            “我才開門,還沒有正式營業  不過  好吧。”阮瞻做了個請的姿勢,幾不可見地皺皺眉頭。他認出這個女人是昨晚來的生客,可是她為什麼昨天不和他說一句話,今天卻又這么早跑來?希望她不是來糾纏他或是找麻煩就好。 

            小夏走進酒吧,店裡因沒有人而空曠。而且由於這間店的玻璃全是那種藝術玻璃,所以午后的陽光根本照射不到裡面,整個空間都黑幽幽的,迎面的牆壁上有一個用透明管子擺成的巨大八卦形裝飾。昨晚她並沒看到那個,大概是因為燈光的關係,現下黑漆漆的反而看得清楚。 

            阮瞻很久才跟進來,不
  • 阮瞻很久才跟進來,不過小夏並沒有象通常一樣,獨自呆在封閉的空曠空間就會緊張、心裡發毛,這讓她覺得也許自己昨天的判斷太草率了,這個男人有點門道。 

            “你的伙計呢?” 

            “他們是勤工儉學的大學生,如果你找他們,要下午四點以後。” 

            “不,我不找他們。可是你們這裡好像半夜才關門,這樣會不會影響他們的學業  ”小夏忽然住嘴,“對不起,我問東問西的,是頭班習慣,真是討人厭﹗”她見阮瞻已經走到吧台裡,也到那去找個位子坐下,“我姓岳,岳小夏,長空律師事務所的律師。” 

            阮瞻愣了一下。“我沒惹麻煩吧?” 

            “沒有沒有,不是那么回事。”小夏慌忙搖頭,“那只是我的頭班,我今天來和頭班無關。我是  我是  我找你,有一點事情。可以嗎?” 

            “當然可以。不過你想先喝點什麼呢,岳小姐?” 

            “一般在這個時候要喝些什麼?” 

            “現下喝酒早了點,大部分人會喝咖啡。” 

            “我不喜歡咖啡,苦﹗給我汽水,橘子味的,不然礦泉水也行。” 

            阮瞻沒說話,只笑了一下,然後遞給她一杯橘子汽水。這個女人,有小孩的口味,好對付。 

            “你找我有什麼事呢?”他問。 

            “那個  那個萬裡你認識吧?他說你們是好朋友,所以  所以他叫我來找你。”小夏支支吾吾,不大好意思對一個陌生人提出請求。都怪萬裡古古怪怪的不肯陪她來,害得她不得不獨自面對這些尷尬,現下她也只好干脆直說。“我有麻煩,他說你有‘能力’可以幫我。” 

    阮瞻在聽到萬裡的名子的時候就知道大事不妙,他有大麻煩了﹗ 

            萬裡和他朋友多年,也是這世界上唯一知道他祕密的人,但從沒有洩露過他任何事情。可這一次,儘管萬裡該比誰都清楚他有多么不喜歡提及他的‘能力’,而且更不喜歡運用,卻為什麼要打發人來尋求他的幫助呢?這個叫岳小夏的女律師是萬裡的什麼人,能讓他背叛誓言?或者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不能解決的事?這與她身上的陽火微弱有什麼關係? 

            “我很高興能夠幫到岳小姐,就怕我有心無力。”阮瞻心裡轉著無數的念頭,可是臉上卻依然一付笑咪咪的無害神情,“不如你先說說有什麼麻煩,看我是不是幫得到。” 

            小夏猶豫了一下,然後把自己自接手這件案子后所發生的莫名其妙的噩夢、怪異的幻覺和感覺都告訴了阮瞻。她看著他的臉,期望得到一絲訊息,可他卻根本面無表情,眼睛有如幽深的黑潭,彷彿你扔什麼進去都馬上會消失無蹤,不留一點痕跡。 

            “我是不是撞邪了?”她問。 

            “撞邪?”阮瞻不相信似地微笑,“岳小姐是律師,應該很冷靜很邏輯,不會信這些無稽之談吧?依我看可能是壓力太大,而且接受了某些被動的心理暗示吧。我不像萬裡那樣是專業的心理醫生,可是我想你還是不要想太多,遠離這件事,放鬆一下就會好了。” 

            “要是可以就好了,可惜我現下還不能放手。” 

            “
  • 要是可以就好了,可惜我現下還不能放手。” 

            “那么  我恐怕無能為力。”阮瞻帶著遺憾的語氣說,“你是萬裡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真希望可以出點力,可惜我真的不行。” 

            “你不願意幫我﹗”小夏沖口而出。 

            “不不,我很願意,我但愿可以﹗可是  我不知道萬裡是怎么和你說的,很可能他太誇張了。我平時只不過讀了些風水啊周易啊什麼的書,純業餘愛好,根本沒什麼特殊能力,你別聽他胡說八道。” 

            “真的不能幫嗎?” 

            “我很抱歉。” 

            “求你幫幫我吧﹗”小夏懇求。其實以她躁急的脾氣,早就該扭頭就走。何況越和他說話,她就越直覺地覺得萬裡說的沒有錯,他一定有辦法,只是不肯幫而已。她不應該再和這種沒有愛心的人多說一句話,可是所謂‘情勢比從強’,她不得不低聲下氣。 

            “對不起。” 

            見他仍然裝出一付無辜的樣子,小夏知道說什麼也沒有用了。 

            “那好吧,當我沒來過。再見。”她氣鼓鼓的往外走,故意不給阮瞻汽水錢。心想早知道喝他一瓶最貴的酒,好歹精神損失有物質損失可以補償。這種人不放他點血,想想還真不甘心。 

            阮瞻目送小夏離去,內心沒有任何愧疚。這位小姐招惹了邪穢,破不破得了都是她的運數,與他何干?他的人生第一準則就是決不管任何人的閒事,安安靜靜的獨善其身就好。 

            至於萬裡這背叛朋友的混蛋,他不用理。相信他自己會送上門來做出解釋。 

  • 第五章初步了解 
            晚上萬裡打來電話。 

            “我下午回診所沒有找到你,又怕你忙案子的事不敢打你手機。”他說,“今天怎么樣?” 

            “還不就那樣。” 

            “怎么有氣無力的,昨晚又沒睡好?” 

            “嗯。”其實她這些日子來一直很累,可是因為害怕再做噩夢,每天都對上床睡覺有點發愁,現下她正考慮著是不是干脆不要睡了。 

            “你  去找過阮瞻了嗎?”萬裡試探著問,“你不會忘了吧,我的那個能通靈的朋友﹗” 

            “你哪有能通靈的朋友?﹗我倒是見過你一個很欠扁的朋友。”一提起阮瞻,小夏不知從哪冒出來一股無名火,馬上從半死不活的狀態轉為幾乎暴跳如雷。 

            “看來你已經找過他了。” 

            “兩次﹗” 

            “就是說他不答應幫你嘍?” 

            “你明知道結果還讓我去?故意讓我難堪是嗎?” 

            “喂,講點道理,我早說過他怕麻煩,很有可能不同意。但是我沒想到你會生氣,他在女人中的口碑一向不錯。” 
    那是那些女人沒長眼睛,可是我長了。其實我是請人家幫忙的,人家幫是情義不幫是本分,還不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有什麼好生氣抱怨的,人家又沒義務一定幫我。可是我就是氣他的神態。臉上笑得那么好看、那么友好,實際上拒絕一切,對什麼事都無動于衷。看起來是溫柔的白馬王子,實際上是邪惡的格格巫﹗沒人情味,沒愛心,沒天良﹗”小夏氣壞了,雖然她也知道求人就是應該低三下四而且結果未知,可她一想起阮瞻的臉就氣不打一處來,也不知為什麼。 

            “憤怒一點好,憤怒一點好,可以轉嫁其它的不良情緒。” 

            “萬裡﹗” 

            “好吧好吧,不要生氣了。明天  不行,明天我脫不開身。后天吧,后天我和你一起去找他。這小子也太不給我面子了,也不看看求他辦事的是誰。岳大律師讓他幫個小忙,不是看得起他嘛﹗” 

            “我不去﹗” 

            “為什麼不去。他越是怕麻煩,就起是煩死他﹗然後用死他﹗”萬裡順著小夏的話茬說。他知道小夏發起脾氣來很孩子氣,安慰她還不如激起她的報復心和好勝心。他仍然拿不準小夏最近無盡的噩夢是心理問題還是撞邪,所以無論如何他也要搞清真相是怎樣的。 

            果然,小夏表示默許。 

            “其實話說回來,你也不能太怪他。”萬裡又幫阮瞻說好話,“每個人的脾氣稟性都各有不同,阮瞻是個不大好了解的人,就算是我,到正在也不能完全明白他。不過,沒想到你倒是能一下子就看透他的偽裝,很了不起﹗” 

            “切,不看看我是誰?”
  • “切,不看看我是誰?” 
      "是啊,直覺敏銳是你最大的優點,你該選擇和我同行,做律師可惜了。” 
    “還有什麼表揚的話一口氣說出來。” 
    “那不是一晚上也說不完﹗還是說說阮瞻的事,你沒興趣知道我們為什麼是朋友,而我為什麼說他能通靈嗎?” 
    “沒興趣。”小夏賭氣,但心裡好奇得痒痒。 
    “那就當個睡前故事聽。我和他是多年的朋友,實際上我們七歲就認識,到現下都二十四年了。他不是他父親的親生兒子,是在他五歲時被他爸撿來的,后來就收養了他。五歲之前的事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反正他從沒說過。他養父原來是個道士,文化大革命時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打破一切封建迷信,所以他只好還俗,后來就住在我們鎮上。他爸爸對古文雜學方面的學問很有造詣,就連他的名子也是從古書上取的。” 
    “別胡說了,他的名子除了感覺怪一點,也沒什麼深奧的。” 
    “不知道了吧,他的名子來自《晉書  阮瞻遇鬼》。聽說這個古代的阮瞻是個無鬼論者,后來遇到一個人和他為此辯論,辯論到最後那個人輸了,但是卻告訴阮瞻自己是鬼,並化形而去。阮瞻吃驚得病倒了,后來去世。我不知道他爸為什麼給他起這個名子,可能是隱喻他天生有某種能力也說不一定,就像你是夏天生的就叫小夏,我父母希望我鵬程萬裡所以我叫萬裡。” 
    “你又是怎么知道他有‘那種’能力。”夜深了,小夏不敢說出‘鬼’字,但這偏偏又是她對萬裡和阮瞻的關係中最好奇的。 
    “我七歲那年才和他認識就知道了。那年我們學校發生一點怪事,之后我上大學時又有些靈異事件,不過我暫時不能和你說,你現下心理狀態不穩定,會嚇壞的,以後找機會再跟你講。總之相信我,他確實能看見我們看不見的東西,而且可以驅逐它們。” 
    “你不怕嗎?還和他做朋友?” 
    “怕﹗怎么不怕﹗不過我好奇心太大,戰勝了恐懼。話說回來,我們的緣份可真的不淺。我們從國小到國中都是同班,中學時男女分班又是同桌。高中時我們全家去了重慶后,還和留在家鄉的他通信聯絡,后來他不怎么回信給我了。我以為我們就失散了,誰想到我在北京上大學時又遇到了他,還是同一個系。” 
    “他也念心理學?”小夏訝異。難怪他那么會偽裝,但那也逃不過她岳小夏的火眼金睛。 
    “是啊。不過他畢了業又沒了蹤影。再后來我來本市工作,沒想到又遇到他。當時他開了那間酒吧,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從事他的專業。可是你看,兜兜轉轉,我們總是會遇到,天生就注定是朋友,跑不掉的。” 
    “聽著像是你一直追求他。”小夏挖苦。 
    “誒?說來還真像。他那個人對感情很被動的,我想要不是我們相識的時間太久,我又是個善解人意的大好人,我們很難成為朋友的。” 
    “我倒認為那是你們很小就成為了朋友的緣故。” 
    “沒錯,這是關鍵原素。小孩子無論怎么排斥外界,總是容易互相交朋友。要是我在他成年后才認識他,大概他對我也會像你說的那樣  外表親切溫和,實則拒人千裡。” 
    “說起來這都是你的錯。明知道他是那種性格,還不肯陪我一起去。”小夏又想起阮瞻禮貌又堅決的拒絕,不由覺得自尊受傷害。 
    “這你就不明白了。”萬裡感覺到小夏的不甘心,連忙說出自己的想法,“不管怎么說,我要幫你就是出賣了他,因為我曾答應不說出他的事。他會生氣我背叛諾言,所以我出馬反而會壞事。等他氣消一點,我出現倒比較有機會。” 
    “可是他真能幫到我嗎?”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不知道是否有人比他更好,但我只認識他,所以這也是我唯一能幫你的。別多想了,睡個好覺,后天我們去找他。無論有棗沒棗,摟一
  •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不知道是否有人比他更好,但我只認識他,所以這也是我唯一能幫你的。別多想了,睡個好覺,后天我們去找他。無論有棗沒棗,摟一杆子試試吧。好了,我要掛電話了,晚安。” 

            “晚安。” 

            掛了電話,小夏又開始發愁。還睡覺嗎?會做噩夢的,她可受不了再反覆受驚嚇了。不睡吧?她明天還要上班,而且現下渾身發沉,不舒服極了。 

            算了﹗隨它去吧﹗

    第六章醫院裡的殺人案 

            半夜的噩夢終于讓小夏生了病。她發燒了。 

            隨便吃了幾顆藥,在事務所堅持了半天,依然高燒不退,只好請假去醫院,但一直折騰到晚上也沒把熱度降下來,最後被醫生留院觀察。 

            她在這個城市沒有親人,也不願意麻煩朋友,可是萬裡卻打聽到她的情況,不請自到的來照顧她。這讓她很感動,不過卻因為燒得昏昏沉沉只隨便攀談了幾句就進入了夢鄉。 

            她睡得極不安穩,總是在就要睡熟的時候感覺有人猛地推她,讓她覺得自己就要從病床上掉下去。就這半夢半醒的到了半夜,她忽然又一次驚醒,感覺口渴得嗓子好像著火一樣。此時萬裡和隔壁病床的觀察病患及陪床家屬都睡得死死的,她不願意驚動他們,于是就自己去走廊盡頭的水房打水喝。 

            走廊靜極了。 

            兩側的房間都是黑漆漆一片,別說病患,就連值班護士也沒有一個,整個急診區像一座墳墓一樣死寂。開始時小夏由於還迷迷糊糊的,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但隨后就感覺不對勁,意識到這根本不是醫院應有的正常狀態。 

            整個走廊只有她輕微的喘息聲和腳步聲,每一聲都刺激著她的耳鼓,敲在她的心上。她試圖放慢放輕腳步,但卻感覺聲音越來越重越來越急。漸漸的她發覺,腳步聲並不是她一個人的。 

            有什麼跟在她后面﹗ 

            她慢它也慢,她快也它也快,她停它也停,和她保持著同等的速率,但她感覺那東西卻離她越來越近,直到緊貼在她背后,向她后頸裡吹涼氣。 

            她不敢回頭。因為聽別人說,人的頭頂和肩膀上各有一團陽火。如果冒然扭頭,陽火就會熄滅,到時就沒有能鎮住鬼怪的東西了。她告誡自己要死不扭頭,就算此刻她甚至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她后頸上摸索,還有一些悉悉索索的奇怪聲響在她身后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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