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球(純分享)
------在失去連絡的十幾年後<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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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居然還能查到我的電話<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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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知我她即將結婚的訊息<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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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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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其實就已經值得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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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在科學園區上班生涯中的某一個早上,日子像影印出來的,忙碌、單調、重複而且黑白。<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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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桌上的分機響了,我下意識的拿起話筒接聽,但眼睛的視線仍舊未稍離開電腦螢幕。<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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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沒人吭聲所以我多喂了好幾聲。<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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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結婚了。」很纖細的女聲,帶著些許猶豫但隨即轉為淡定。<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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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生產線上的女作業員以這句話做開場白,提醒認識的工程師包紅包,但多少都會帶點詼諧口吻。但這女聲卻不帶任何喜怒哀懼或期待祝福的祈求。<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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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hellip;&hellip;&hellip;&hellip;」<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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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似曾相識,但不屬於產線上我所認識的任何一位女作業員或其他部門的女工程師;而且有些幽遠,彷彿是前世的記憶,即使喝了孟婆湯,仍會觸動心弦。<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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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她是在我唸大一時的暑假,那時我參加救國團所舉辦的自強活動中的〝中橫健行隊〞,在台中集合出發,終站是花蓮,總共七天六夜,全程扣除搭車部份,尚得徒步走七十二公里。<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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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次的梯隊中,女生與男生的人數相近。而我之所以會特別注意她,與其說是她的漂亮,倒不如說是她的與眾不同。<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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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除了與她一起來參加的女伴外,她幾乎不與人交談,只是默默地走著,雖然隊伍經常三三兩兩的拖拉超過一公里,但她總是走在全隊的最前面,彷彿她來參加這個活動的目的,就真的只是為了走路。最奇怪的是,我從來也沒看到她笑過,更具體的說,應該是──她臉部的表情一路走來,始終如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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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想認識她,即使牛仔褲裏已經貼了十幾塊撒隆巴斯,我也是一馬當先的衝在隊伍前面。不過,我並沒有刻意與她攀談,只有一些看不出任何意圖的禮貌性問候。對一個惜字如金,且面無表情的冰山美女,搭訕無疑是最庸俗的舉動。只要讓她對自己有印象,總是會有破冰的機會。<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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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每一位隊員都有一個小天使,小天使是同隊的異性隊員隨機分配而來,小天使知道自己的小主人是誰,但小主人本身卻對自己的小天使是哪位一無所知,而且遊戲規定小天使不能暴露身分給自己的小主人知道。<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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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找幾個適當時刻,輔導員會把一些小天使寫給小主人的公開信當眾宣讀。當然,這目的只是為了增加活動的趣味興。而小天使也都竭盡所能的寫出一些極為諂媚、肉麻的字詞,當然,全都用筆名,目的也只是為了博君一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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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隔多年,我早已忘了自己是誰的小天使,而誰又是我的小主人了。不過我倒是一封信也沒給自己的小主人寫過。其中有一位署名&ldquo;黑白郎君&rdquo;的小天使,她﹝因為小主人是男生﹞寫的字條總是令人噴飯,而且內容經常是兒童不宜,是全隊茶餘飯後的話題,也是爆笑的泉源,我甚至敢肯定這個女生應該就是平常超級喜歡跟我们男生開黃腔的「胖妞」。<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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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抵達花蓮,最後一夜的營火晚會中,輔導員公佈了所有小天使的名單,我猛然驚覺,&ldquo;黑白郎君&rdquo;竟然是她。這跟一位氣質美女卻說出一口台灣國語一樣,令我感到突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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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排隊買火車票回家時,她正好排在我前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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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真的是〝黑白郎君〞?」<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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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自己好像在對空氣說話,因為她並未回頭也沒理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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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為什麼不取做〝藏鏡人〞呢?」我有些生氣,語氣中帶點嘲諷,倒不是因為她沒回答我的關係,而是我有一種被欺騙感情的感覺。<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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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陣靜默,她回過頭來對我笑著說:「那都是小雪寫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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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是她的同行女伴,而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說不定也是她來參加這活動第一次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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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捱到開學,我寄出了一封問候的信到她所唸大學的系館給她。因為我只知道她是當屆輔仁大學外文系的新生,還有她的姓名,這是在這七天中與她簡短的幾句交談中的唯一收獲,她並不是跟我同一小組,所以我的通訊錄上沒有她的名字,<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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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函告訴我,她接到我的信的驚訝程度,並不亞於中愛國獎卷的頭獎〈當時尚無樂透彩〉。<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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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開始了我们信件的魚雁往來(當時也尚未有手機)。<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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