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的第19層

後面呢??
怎麼沒有繼續??
  • 在飛馳的地鐵車廂�,春雨的嘴唇顫抖了起來,她凝視著車窗玻璃上映出的那張臉。
    千真萬確,他就是爸爸,永遠都不可能認錯的人。是啊,已經分別了十多年了,他看
    起來已老了許多,那是歲月無情的雕刻,春雨真的想伸出手抹平他那些皺紋。

    終於,她緩緩地轉過了頭,向身邊那一張張臉看去。突然,她看到一個中年男人轉過
    身去,向車廂的另一邊擠了過去。

    對,就是那個男人。

    爸爸---春雨幾乎就要叫出來了,她也跟著那個男人向那�擠過去。可是周圍的人實
    在太多了,幾個女人發出了尖利的怪叫咒罵,春雨擠疼了她們。

    但春雨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她只想再見到爸爸,抱著他說上許許多多的話。可是那
    個男人越擠越快,只能看到他略微謝頂的後腦勺。

    看著他馬上就要消失了,春雨終於忍無可忍地叫了出來:"爸爸!"

    車廂�所有的人都轉過頭來,用看精神病人似的眼光看著她。但那個男人卻沒有回頭
    ,依然在向前面擠去,春雨著急地都快哭了出來,可她前面站著兩個幾百斤重的大胖
    子,她無論如何都擠不動了。

    這時列車正好到站了,而春雨則站在靠近門口的位置,許多人都湧了出來,無論她怎
    樣拉住欄杆,還是被擠出了車門。當她想要再回去的時候,身上再也沒有力氣了。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列車開走,只留下鐵軌對面的廣告燈箱片看著她。她這才意識到
    臉上已佈滿了淚水,她看著前方深深的隧道,任憑淚珠緩緩地滴到地上。

    雖然站臺上還有許多人,但她真想大聲地哭出來,讓全世界都聽到她的痛苦。她在原
    地呆站了好幾分鐘,依然想著剛才見到的爸爸的臉,她確信自己絕對沒有認錯,也許
    是車廂�人太多了,爸爸沒有聽到她的呼喚。然而,現在春雨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問
    題---爸爸早就死了。

    春雨的父親在十年前就死了。

    那麼剛才確認為父親的那個男人,究竟是不是"人"呢?

    儘管嘴唇依然在顫抖,雙腳卻緩緩移動著離開了這�。

    她還是準時地抵達了公司。在電梯�重新整理了一下頭髮和衣服,看起來比剛才好了
    許多。

    似乎沒有看出她的異常,她們便各自開始了工作。春雨藏在電腦顯示器的後面,雖然
    已經打開了公司的伺服器,但她的手始終都沒有放到滑鼠上。

    春雨低著頭,還在想著剛才地鐵�發生的那一幕---死去多年的父親居然又重新出現
    ,就在離她只有幾米遠的地方。而當她去尋找父親的時候,他卻匆匆地擠到人群中消
    失了。


    這是不是有些不可思議?可這些天來,她已經經歷過太多不可思議的事了。可是,她
    不相信自己見到的是父親的幽靈。

    但父親不可能還活著的,因為她是親眼看著父親死去的。

    那是春雨十一歲那年的冬天,她們一家三口住在一間不大的房子�。父親是個普普通
    通的男人,母親是個柔弱的女子,他們都是非常平凡的人,過著平凡而正常的生活。

    然而,就在那個異常寒冷的冬天,十一歲的春雨看到窗外飄起了雪花,這小女孩立刻
    興奮地跑出了家門。她梳著兩條羊角辮子,踮起腳仰望漫天的雪粒,冰涼的雪溶化在了
    臉上,她就像童話�的灰姑娘見到王子那樣跳起了舞。

    許多孩子都在雪中歡騰,春雨也加入了這場狂歡。她漸漸忘記了馬路與人行道的界限
    ,走到了風馳電掣的快車道上。

  • 就在這時,一輛卡車呼嘯著開了過來,大膽的司機剛喝過幾杯酒,再加上眼前飄舞的
    雪花,根本就沒注意到馬路上小女孩的存在。

    春雨已經被嚇呆了,她怔怔地看著卡車向她開來---如果當時父親沒有正好路過的話
    ,春雨的生命也將會在十一歲終止。然而,就在春雨即將被卡車撞上的時候,父親發
    瘋似地沖到了馬路上,他重重地將春雨推到了前面去,而自己卻被卡車撞上了。


    父親瞬間就飛了起來,在飛雪的空中轉了一百八十度之後,他摔在了春雨面前的地上。

    瘋狂的卡車終於停了下來,春雨目瞪口呆地跪在雪地�,看著父親的臉龐漸漸發紫,
    鮮血從他身上流淌了出來,慢慢變成一條鮮豔的小溪。在生命中最後的時刻,父親依
    然看著春雨,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卻說不出話來。當靈魂最後一次徘徊在肉
    體上時,他見到的圖景只剩下美麗無比的雪花,還有雪中最美最美的公主---他的女兒。

    春雨就這樣看著父親斷了氣。

    當時她被嚇壞了,居然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後來當看見媽媽哭得像個淚人似的,她
    才跟著一起流淚了。她知道父親是為了救她而死的,如果她沒有忘乎所以地跑到馬路
    中央,父親也不可能奮不顧身地為救女而死。很多年以後,她覺得自己欠父親一條命
    ,而那條命永遠都補償不回來了。為此她常常在黑夜�流淚,她奢望著奇跡能夠出現
    ,父親可以回到自己身邊。如果天堂真的存在,她想自己一定會在天堂�與父親相聚
    。但現在恐怕要在地獄中相逢了吧?

    春雨這才發現淚水又流了下來,她急忙用手帕擦拭著眼淚。回頭看著落地窗外的城市
    ,在這茫茫的人海中,難道真的與奇跡擦肩而過了嗎?突然,身後傳來了一陣奇怪的
    聲音:"你哭了?"


    她嚇得幾乎跳了起來,才發現是老闆嚴明亮站在身後。春雨趕忙低下頭說:"剛才眼
    睛�進了沙子。"

    "辦公室�會有沙子嗎?"嚴明亮靠近了她,睜著一雙細細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的心看
    穿似的。"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讓你如此傷心?"

    "嚴經理,我---"

    春雨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無法解釋這件事情,如果說出來別人或許會把她當成精
    神病。

    "你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方便說出來,就像我過去讀書時一樣。"
    嚴明亮難得地露出了笑容,哪怕只是安慰性的。"沒關係,你會漸漸好起來的。"

    "對不起,我馬上就開始工作。"

    "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工作,是最容易出差錯的,你還是先休息一下吧。到了下午就早
    點回去吧。"

    嚴明亮那雙眼睛還是讓她害怕。他居然在春雨的肩膀上拍了兩下,然後回到自己辦公
    室去了。CoCo立刻就轉到春雨面前,張大嘴說:"太陽真是從西邊出來了,老闆平時
    從來不會關心我們的,更不會說什麼心情不好就多休息,簡直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春雨聽出了是話�有話,這讓她很不好意思,只能低下頭由著說了。

  • 接下來,春雨面對著電腦螢幕,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動滑鼠了。整個上午就這麼晃過去
    了。好不容易挨到下午兩點,就提前下班離開了公司。在坐地鐵回學校的路上,春雨
    在站臺上停留了很久,她的心底還存留著一絲希望,然而奇跡是不可能出現的。

    進入地鐵車廂以後,她不敢再看車窗玻璃了,一直都低著頭,直到自己的目的地。


    回到學校以後,春雨仍然想著地鐵�的事。昨天半夜在"地獄"遊戲�,她選擇了自己
    最想見到的一個人---爸爸。

    而她今天果然真的見到了,難道這真是地獄的安排?將死去十年的爸爸從地獄中放了
    出來,在不見天日的地下鐵中與女兒相會?

    不!不要再想下去了,否則一定會和許文雅一樣瘋掉的---春雨暗暗告誡著自己。她
    打開寢室的窗戶,讓刺骨的寒風吹亂自己的頭髮,終於漸漸冷靜了下來。

    在寒風的包裹下,她回憶起這幾天發生的一切,尤其是昨天遇到楊亞非,第一次聽到
    了那段隱情---楚楚的自殺是清幽的嫉妒心造成的,而清幽又是死在楚楚死過的地方。
    如果楊亞非說的都是真的,也就是說鬼樓在兩年前也死過人。

    關於兩年前楚楚的死,學校檔案�一定會有記錄的,只有檔案才能夠證實楊亞非的話
    。或許還能夠查出其他一些東西來,比如"鬼樓"過去還發生了什麼?

    春雨曾經去過學校檔案室,幫助整理過一些學生檔案,或許檔案室的管理員能夠幫忙


    她立刻跑出了寢室,低著頭穿過冬日下午的校園,悄悄走進學校的行政大樓。檔案室
    在四樓最不起眼的地方,她輕輕地敲響了房門。



    女管理員打開房門,一開始還沒有認出春雨,茫然地問:"你找誰?"當春雨說明了來
    意之後,管理員嗤之以鼻地笑了笑說:"你一個學生,有什麼資格查檔案?"

    春雨就這樣被趕出了檔案室。心�雖然不怎麼好受,但她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因為她
    忽然想到了一個人---高玄。

    就在檔案室外的走廊�,她給高玄發了一條短信,並沒有說明原因,只是請他到學校
    檔案室來一趟。

    半小時後,高玄神色匆匆地來到了這�。

    他一見到春雨就低聲地說:"為什麼讓我來這�?還好我剛才在美術系的畫室�,要
    是在外面就過不來了。"

    春雨只能撇了撇嘴說:"對不起,能不能幫我敲開檔案室的門,就說你要查一些檔案。"

    然後,她又把來這�查檔的原因告訴了高玄。

    高玄用手撐著下巴想了想,說:"兩年前的檔案肯定可以查到,或許還可以查到更久
    的。"

    "你什麼意思?"

    "先不要問,等進去以後再說吧。"高玄撫了撫頭髮,敲響了房門。


  • 女管理員打開房門,剛要發作,卻發覺眼前站著一個玉樹臨風的男子.她的表情一下
    子溫柔了許多,原來她是認識高玄的。"今天你怎麼有空來找我?"管理員一邊嗲聲嗲
    氣地說,一邊趕緊理了理頭髮。"好久沒看到你了,想來和你聊聊啊。"高玄居然也厚
    著臉皮說了起來,這讓後面的春雨感到不是滋味。

    "那就快點進來吧。"管理員幾乎是把高玄給拉了進來,卻沒想到後面還跟著一個女生。

    高玄只能解釋道:"她是我的學生,今天來跟著我一起查點東西。"

    管理員的面色立刻晴轉多雲,訕訕地說:"那好吧,只是時間不要太久。"

    聽說要查鬼樓�出事的資料,管理員猶豫了好一會兒。但在高玄的幾番"花言巧語"之下
    ,還是把檔案都拿了出來。

    終於,春雨看到了兩年前的那份檔案---關於楚楚自殺的調查報告。報告�詳細描述
    了楚楚在鬼樓自殺的情況,還有後來楊亞非寫的說明和證詞,甚至連清幽寫的檢查的
    複印件都有。楊亞非說的情況都是真實的,檔案�都已清清楚楚地寫明白了。

    高玄也看了這份報告,他輕聲地說:"這就是地獄的第1層?"

    春雨沒有回答,因為她發現後面還有其他檔案,其中有厚厚的一疊,封面上印的日期
    ,大約是八年以前。她小心翼翼地將其打開,才發現這些檔案記錄了八年以前,鬼樓
    �發生的又一起悲劇---這出悲劇的女主人公叫蘊涵,在八年前的一個寒冷冬夜,她跑
    到一間教學樓�自殺了。後來這棟樓就有了鬧鬼的傳說,被學生們稱為鬼樓。至於自
    殺的原因,當時的報告寫得很含糊,好像是因為談戀愛造成的。在材料的最後一頁,
    她發現了蘊涵生前的照片  。

    看著這張八年前死去的女生的照片,春雨愣住了。

    照片�的蘊涵有一雙迷人的眼睛,正隔著陰陽界冷冷地看著春雨和高玄。而春雨則像
    尊雕塑似的凝固了起來,仿佛見到了自己生命中隱藏的另一部分。

    這是一個致命的發現---照片�的女生長得很像春雨,特別是那雙誘人的眼睛。

    春雨的心跳急劇加快了,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又把蘊涵和自己仔細地對比了一
    下,雖然兩個人的眼睛非常像,但臉龐的輪廓還是不太一樣,蘊涵看起來更多些"古典"
    感。

  • 突然,她把目光對準了高玄,發現高玄的臉色也不太對頭了。

    她立刻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麼:"你認識她,是不是?"

    高玄後退了一步,停頓許久才說出話來:"是的,我認識蘊涵。事實上那時所有的同
    學都認識她,因為她是我們美術系的系花。""系花?""對,可惜後來她自殺了。其實
    上次在鬼樓�,我已經對你說過這件事了。"高玄回頭看了看後邊的管理員,低聲說
    "在這�說話不太方便,我們出去說吧。"

    隨後高玄交還了檔案,又強作笑容和管理員聊了幾句,便匆匆地離開了這�。

    他們走出了學校行政樓,又跑到了校園中那條林陰道上。可那座小亭子已經被一對男
    女生佔據了,春雨只能邊走邊問了:"你不覺得我長得很像蘊涵嗎?""是的,我不否認。
    但你與她還是不一樣的,一眼就能分得出來。"

    但春雨卻問出了更為尖銳的問題:"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你才會有意接近我的?"

    高玄在林陰道�停了下來,猶豫了片刻說:"我不知道。但你可以回想一下,我們第
    一次相遇純屬巧合,後來就是你來送書,怎麼能說是我故意接近你呢?我想更重要的,
    還是我們都進入了地獄遊戲的原因吧。"

    到這時春雨的口氣也柔和了下來,她知道自己沒有權利指責高玄,只能低聲地說:"當
    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是不是馬上就想到了蘊涵?"

    "這我說不清楚---但春雨你要相信自己,你是獨一無二的女孩子,沒有任何一個人能
    夠替代你,你也不可能成為另外某個人的替身。"

    春雨聽了這番話,心�不知是什麼滋味。她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那個漫天飛雪
    的下午,她覺得是自己害死了父親,從十一歲的小女孩直到現在,她從來沒有真正自
    信過。而這些天認識了高玄,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可以成為公主,而現在又覺得自己依
    然是灰姑娘。

    看她沒有回答,高玄便繼續說道:"春雨,你看著我的眼睛。現在讓我告訴你---你就
    是你,一個叫春雨的女生,你不從屬於任何人,只屬於你自己的靈魂。"

    "好了,你別再說了。"春雨低下頭徘徊了幾步,看著林陰道上空乾枯的樹枝說,"謝謝
    你,高玄,已經很久沒人對我說過這些話了。"

    "春雨,我只是想要告訴你,不要去在乎別人的想法,關鍵是你自己心�的感覺。"

    但春雨並沒有回答,只是沉思著繼續向前走去。高玄緊緊地跟著她,就這樣在寂靜的
    林陰道下,兩個人沈默地走了好一會兒。"我們說些別的吧。"春雨總算把自己的心情
    調整了回來,冷靜地說,"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清幽之所以會死在鬼樓,是因為在
    兩年前,她破壞了楊亞非和楚楚間的關係,導致了楚楚在鬼樓自殺的後果。而清幽嚼
    舌自盡的死法,也正與地獄的第1層拔舌地獄相同。"

    "照這麼說,這是一個具有內在邏輯性的必然結果?"

    "對,操縱著這個邏輯的,正是隱藏在地獄深處的某個幽靈。"

    "只有清幽一個人不足以證明,那麼其他人呢?"

    這時春雨差不多都已經想通了,她點了點頭說:"我的室友許文雅,曾經歷過一件很
    可怕的事情---"


  • 然後,她把許文雅經歷的猴子的故事,原原本本地轉述給了高玄,最後得出了結論:
    許文雅之所以會發瘋,就是因為那只猴子的緣故。結果被送到了虐殺動物的那一層地
    獄。

    還有南小琴曾經撞傷過一個老人,而她後來所遭遇的離奇車禍,很可能是她自己撞上
    去的,就這樣下到了見死不救的那層地獄�。

    至於素蘭,肯定也發生過什麼隱情,只是現在大家都還不知道,或許永遠都是個迷了
    吧。高玄搖了搖頭說:"照你這麼說,她們豈不是罪有應得了嗎?"

    "不,她們確實都做過錯事,但絕不該是現在的結果。"

    春雨覺得自己腦子�又有些亂了,只是怔怔地說,"我們都應該好好地活著,好好地活
    著。"

    "春雨,你會沒事的。"

    但她苦笑了一下:"算了吧,我知道你在安慰我。"

    他們又在林陰道�走了一會兒,春雨沒有把上午在地鐵�發生的事情說出來,大概說
    出來也沒人會相信吧。她忽然說自己有些冷了,就匆忙地辭別了高玄,跑回了自己的
    寢室。

      






    將近子夜了,女生寢室的燈依然亮著。

    又是一個要獨自挨過的長夜。春雨呆呆地坐在窗前,看著自己的三星手機,等待那來
    自地獄的短信鈴聲響起---她已經見到了死去的爸爸了,還會有什麼願望會讓她實現
    呢?



    十二點整。

    短信鈴聲準時響起,還是那個地獄號碼,春雨打開了這條短信---"你已進入地獄的第
    13層,你將選擇1:你最恨的一個人;2:你最可怕的噩夢;3:你最想去的一個地方"

    春雨這回屏住了氣息,冷靜地想了一會兒。忽然,她的眼神變得非常可怕,似乎充滿
    了一股殺氣,她緩緩地按下"1:你最恨的一個人"。

    瞬間,某張臉龐像煙霧一樣湧了出來,春雨知道這只是幻覺,她冷冷地回想著那張臉
    ,回想著那些可怕的夜晚。

    地獄的回復來了---"你最恨的人是誰?你會得到報復的機會的。"

    春雨的眼神依然那麼可怕,仿佛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就像在木偶人上刻字一樣,她
    用力地按了幾下拇指,手機螢幕上顯示出了兩個字---繼父。

    她立刻就把這兩個字回復了出去。

    終於,春雨像是吐出了胸中一塊大石頭似的,竟然仰天尖叫了一聲,她覺得自己從來
    沒有這樣瘋狂過。

  • 氣溫已降到零度以下。

    上午九點,春雨裹了一條厚厚的圍巾,匆匆跑出去上班了。

    天氣預報上說,過幾天將會有西伯利亞冷空氣南下,可能還會出現降雪。校園�再
    愛漂亮的女生,也不得不犧牲了自己的身段,穿起了臃腫的滑雪衫。


    去公司的路上,春雨依然坐著地鐵。在擁擠嘈雜的車廂�,她特意尋找了一個好位
    置,差不多能看清周圍所有的臉。那一張張臉是那樣冷漠,沒有一張是她所希望看
    到的---不,或許還是不要看到的好。

    春雨到了公司以後,發現與她說話的人態度有些冷淡,這讓她心�不太好受。她只
    能一個人撲在電腦前,因為昨天幾乎沒幹什麼活,所以今天她工作得特別賣力,連
    著幾個小時到下午,中間除了吃飯外幾乎沒停下來過。

    但不巧的是,今天公司�有個女孩生病請假了,所以春雨只能留下來加班。又在電
    腦前幹了幾個小時,春雨才發現窗外的天空已經暗下來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的霓
    虹燈光。而這時她們都已經悄悄地溜走了,辦公室�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空蕩蕩的辦公室一下子靜了許多,春雨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在電腦前坐了一天,
    脖子酸痛無比。肚子早就餓壞了,正好桌子上放著一份晚點心,這是給加班的人吃的
    。吃完這頓晚餐,春雨便準備下班了。


  • 當她走到門口,忽然聽到身後一陣沉悶的嗓音:"她們都走了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差點沒把人給嚇死,春雨緊張地回過頭來,才發現是老闆嚴明亮。她
    低著頭說:"她們都已經走了,我的工作也結束了。"

    嚴明亮冷峻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柔和了:"今天辛苦你了,到我房間�坐坐吧。"

    雖然心�很緊張,但春雨沒辦法拒絕,只能走進經理辦公室,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是不是很累?"

    "沒關係的。"

    "剛出來打工的時候都這樣,你還算是比較輕鬆的。想想我在國外的時候,那可是你
    們沒法想像的啊。"

    嚴明亮的目光像螞蟻一樣在春雨的臉上爬著,讓她感到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只能
    低著頭回答:"嚴經理,其實我來這�實習,主要還是為了畢業論文做社會調查。"

    "什麼論文?記得我當初的大學畢業論文,是寫電腦網路會改變人們的生活方式。當
    時很多人都不知道網路是什麼東西,但現在每個人都離不開網路了。"

    "我寫的論文題目是《手機短信與人類溝通》。"

    "非常好的選題,確實有許多人的生活因此而改變了。"嚴明亮每說一句話,都靠近春
    雨一步,讓春雨不得不退到了辦公桌旁邊。突然,視線�似乎掠過了一張臉龐,就像
    火星一樣濺到了她的眼睛�。

    那是嚴明亮桌子上擺的一幅像框,�面鑲嵌著一張女孩的照片,看不清照片的背景,
    只有那女孩微笑的臉龐,還有一雙誘人的眸子。


    瞬間,春雨摸著自己的臉後退了幾步。她已經看出了照片�的臉,雖然她從來不認識
    那個女孩,但她知道女孩的名字---蘊涵。

    雖然不是在學校檔案�看到的那張照片,但兩張照片上顯然是同一個人,那臉龐、那
    眉眼是絕不會看錯的。可是,蘊涵的照片為什麼會在嚴明亮的桌子上呢?

    嚴明亮立刻拿走了桌子上的照片,低聲說:"是不是覺得她很像你?"

    "不但很像我,而且還很像另一個人---她的名字叫蘊涵,是八年前我們學校美術系的
    系花。你認識她是不是?"

    這回輪到嚴明亮後退了,他抿著嘴想了想說:"既然你知道蘊涵,那我就承認了吧,
    她是我大學時代的女朋友。"

    "蘊涵是你的女朋友?"春雨實在不敢想像,八年前的嚴明亮應該是什麼樣子呢?實在
    看不出他有什麼魅力,居然會讓美術系的系花投入他的懷抱。

    "你不相信可以去問別人。"  嚴明亮走到了落地窗邊,背對著春雨低下頭沉吟,
    "自從她死了以後,這張照片多年來一直陪伴著我,無論我多麼痛苦,我都知道她就
    在我身邊。" 
      
  • 春雨覺得自己觸到了別人內心最脆弱的神經,她抱歉著說:"對不起,嚴經理,我不
    該問那麼多。"

    "今天已經太晚了,你快點回去吧。"

    春雨點著頭退出房間,飛快地離開了公司。

    辦公室�只剩下嚴明亮一個人了,他顫抖著關掉了所有的電燈,讓自己籠罩在一片
    黑暗之中,隔著落地玻璃面對著不夜的城市---然而,他並不屬於這個城市。


    看著窗外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在黑夜�閃爍著不熄的光芒,他突然想起了那個煙霧
    繚繞的清晨,他躺在小屋內,鼻子�充滿了牲畜的氣味。是的,與這個故事�所有的
    人物不同,嚴明亮出生在一個貧窮的山村。那個清晨就是他的第一次記事,是母親撕
    心裂肺的慘叫聲將他驚醒,在刺鼻的牲畜氣味中睜開眼睛,看到父親正騎在母親的頭
    上,用巴掌將她打得頭破血流。

    這就是嚴明亮與眾不同的童年。雖然家�窮得揭不開鍋,但他還是讀完了小學和中學
    。也許是因為貧困,使他過早成熟了起來。他看著一無所有的家,看著終日哭泣流淚
    的母親,看著喝得醉醺醺的父親,決心一定要離開這個地方,一定要有出人頭地的那
    天。儘管被所有的人瞧不起,但他的學習成績一直是最好的,每次別人欺負他,他總
    是低著頭忍讓。他恨他的父親,因為每夜他都是聽著母親的哭泣聲入眠的。父親永遠
    都改變不了打女人的習慣,從拳腳相加到皮帶木棍,母親每次被打都不敢聲張,只能
    默默地承受痛苦,抱著兒子度過漫漫長夜。直到有一天,父親喝了兩斤劣質的白酒,
    將母親推倒在門板上,用板凳狠狠地抽打著。兒子目睹了這一切,卻被父親綁在床上
    無能為力。最後,父親失手打到了母親的太陽穴上,這時父親才如夢初醒地收了手,
    把母親送往醫院急救。但一切都太晚了,母親就這樣走完了悲慘的人生。

    他是看著母親被自己的父親活活打死的,那一刻他居然沒有流淚,他覺得淚已經化成
    了血,逆流到了自己心�。父親自知犯下大罪,便從懸崖上跳下去摔死了。那一年他
    正好十六歲,成了真正的孤兒。父母下葬後,他才聽說了自己真正的身世---原來他
    竟是母親紅杏出牆的結果,並不是"父親"真正的兒子,所以"父親"從來都不愛他,也
    一直以毒打的方式懲罰母親,直到他們同歸於盡。


    他感到了一種深深的恥辱,這種恥辱從娘胎起就烙在了自己身上,如果沒有他的存在
    ,母親的命運也不會如此淒慘。他再也無法抬起頭來,只能沒日沒夜地拼命讀書,要
    離開這個永遠都不想再見的地方。

    終於,他用父母遺留下來的一點積蓄,讀完了高中三年。又以全省前二十名的成績,
    考上了上海一家著名大學。他以為到了上海的大學,就可以擺脫別人鄙夷的目光,然
    而人們依然瞧不起他,室友們都不願意和他說話,因為他來自貧窮的農村,實在土得
    可憐,人們覺得和他交朋友會很沒面子。他的學費要靠他四處打工來拼湊,白天在學
    校�聽課,晚上就跑到建築工地上扛水泥,到半夜�帶著一身臭汗入眠。

  • 他學的是電腦專業,到大三以後就開始為電腦公司打工了。至少再也不用像民工一樣
    幹活,還可以攢一些零用錢。也就是那一年,他認識了一個叫蘊涵的女生。認識蘊涵
    完全是巧合,那是個漆黑的夜晚,他剛從外面打工回學校,在學校後門發現幾個社會
    上的小流氓,正圍著一個女大學生動手動腳。他用在農村養成的體魄,將那幾個流氓
    打得滿地找牙。就從那一刻起,他成了蘊涵心中真正的英雄。那時他保持著在農村養
    成的早起習慣,每天清晨六點鐘,當室友們都在夢鄉中時,他就會到學校大操場去跑
    步。而蘊涵也會準時地跑到那�,兩個人一起繞著大操場,跑上一圈又一圈,直到同
    學們紛紛在旁邊圍觀,談論起校園�的新鮮事--"鄉下人"嚴明亮泡上了美術系的系花。


    誰都無法理解蘊涵為什麼會喜歡上他,這樣一個貧窮的鄉下小子實在沒有任何魅力可
    言。儘管暗戀著她的男生成群結隊,但她並不喜歡那些小白臉,只喜歡高倉健式的男
    人,而嚴明亮就是她的高倉健。嚴明亮引起了許多人的嫉妒,那些人常來欺負他,甚
    至還有人通過某種卑劣的方式,調查出了他恥辱的身世。一下子校園�誰都知道了。


    從此無論他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點點。他感到無地自容,就好像全身衣服被扒光了
    ,展現在所有的老師同學面前。在這絕望的時候,只有蘊涵沒有嫌棄他,反而公開地
    與他出雙入對。蘊涵的父母都是領導幹部,當他們聽說女兒與"鄉下人"談戀愛時,差
    點以為女兒有了精神病,而當聽說了嚴明亮的恥辱身世,更是要女兒立刻斷絕與嚴明
    亮的關係。起初蘊涵不肯向父母退讓一步,但她又一直是父母的好女兒,她不想看到
    父母為此而悲傷欲絕。而嚴明亮最終也妥協了,他不願蘊涵因為他而斷絕與父母的關
    係。在學校與父母的壓力之下,蘊涵終於被迫離開了嚴明亮。但她實在太悲傷了,終
    日以淚洗面,精神恍惚,胡言亂語,甚至半夜�夢遊。她幾次被送去心理治療,但沒
    有一點成效,從一個健康美麗的系花,逐漸變成了瘋瘋顛顛的傻姑娘。終於有一天,
    悲劇發生了。蘊涵趁著黑夜跑到了一座教學樓�,在那�寫下遺書,然後上吊自殺了
    。嚴明亮痛不欲生,學校和蘊涵的父母也沒想到這種結果。說不清誰該承擔責任,只
    能草草處理了事。萬念俱灰的嚴明亮也想到過死,但憤怒和仇恨讓他活了下來。大學
    畢業後,嚴明亮決心去英國留學,但他沒有錢交納昂貴的學費,為了籌集到出國的費
    用,他咬著牙賣掉了自己的一個腎,終於踏上了前往歐洲的飛機。

    然而,他在英國的生活比在國內還要艱難,在白天攻讀電腦程式之餘,常常整夜都在
    餐館�刷碗,甚至跑到海灘上為人拾貝殼。這使他剩下的一個腎不堪重負。他失去了
    男子漢的體魄,像個女人般倍受淩辱,經常被街頭流氓打得奄奄一息。無論是肉體還
    是精神,他都在遭受著地獄般的煎熬。

  • 就在他痛恨著眼前一切,甚至痛恨自己為何來到人間,準備徹底從世界上消失時,卻
    在英國南部的一個小鎮上,很偶然地遇到了某個人,而這個人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
    --嚴明亮終於睜開了眼睛,在光滑的落地玻璃上,似乎照出了那個人的影子。嘴角緩
    緩地嚅動著:"誰該下地獄?"

    春雨離開公司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她穿過喧鬧繁華的街道,鑽入了地鐵站
    臺。

    現在高峰期已經過去了,站臺上只有一些加班回家的人。還有就是出來玩的少男少女
    們。進入地鐵車廂後,她終於等到了一個座位,馬上就閉起了眼睛。今天實在是太累
    了,地鐵的搖晃又具有某種催眠的作用,她只感到自己沉入了很深很深的地下,就這
    麼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隻手在春雨肩頭推了一下,她立刻慌張地醒了過來,才發現自己
    學校這一站到了。她緊張地站了起來,但四周的座位都是空著的,也沒有站著其他人
    。那究竟是誰推了她一下呢?她摸著自己的肩膀,感到半條手臂差不多都涼了,難道
    剛才推她的那只手,是空中的幽靈嗎?

    車門打開了,春雨立刻逃到了站臺上。又回頭看了看四周,幾乎沒什麼人下車。或許
    剛才只是錯覺吧?雖然身體還是很累,但她只能強打著精神,匆匆地跑出了站臺。但
    一路上她總覺得後面有什麼東西,回頭看看卻什麼都沒有。這讓她一直到進入校園都
    提心吊膽的。


    在冬夜的校園�,小徑被枯樹覆蓋著,四周幾乎沒有一個人影,只有遠處昏暗的燈,
    依稀照亮了前邊的路。春雨突然停了下來,在寂靜的黑夜�,她似乎真的聽到了後邊
    的腳步聲---背後有人?

    後背的汗毛都豎直了起來,她緩緩地回過頭去,想像著會在背後看到什麼恐懼的景象
    ?春雨終於看到了---在漆黑的枯樹影下,一個高大的人影緩緩移動著。她緊張地深
    呼吸了幾口,大聲地叫了起來:"你是誰?"空曠的校園�傳來她的回聲,感覺更加令
    人害怕。而那個黑影則繼續向她走來。漸漸的,昏暗的燈光打到了人影身上,那個熟
    悉的輪廓一下子跳進了春雨的眼中---是他嗎?

    春雨張大了嘴巴,團團白色的氣體呼出嘴邊,她永遠都無法忘記那個人。不,那股熟
    悉的氣味也來了,悠悠地吸到了她的鼻孔�,就是那個人身上的氣味,永遠都無法改
    變的可怕氣味。

    那個人是她的繼父。

  • 一陣沒由來的陰風刮了起來,讓春雨後退了幾步。她捂住嘴巴沒有把"後爸"兩個字叫
    出來。而那個人影還在向她走來,大約只有十幾米的距離,一步,兩步……

    她已經毛骨悚然了,顫抖了許久才轉過身去,拼命地跑向寢室。路上只有昏暗的燈光
    ,和耳邊呼嘯的寒風。她根本就不敢回頭去看,只顧低著頭向前跑,總算跑回了女生
    宿舍樓。


    驚魂未定地跑回寢室,春雨趕緊把房門給鎖死了,然後又把窗戶重新關死了一遍。她
    蜷縮在白色的燈光下,用雙手捂著耳朵,生怕外頭會響起可怕的敲門聲。

    顫抖著等了很長時間,想像中的敲門聲並沒有出現。春雨這才抬起頭,大口地喘息了
    起來。

    腦子�又浮現起了剛才那個人影,那是她永遠都不會認錯的,特別是那個人身上的氣
    味。可是,繼父怎麼可能出現在她的校園�呢?會不會是其他體形和長相類似的人呢
    ?春雨實在是想不明白。

    難道是昨天晚上,地獄遊戲中的"我最恨的人"起了作用?

    是的,那個男人就是她最恨的人。

    春雨又一次閉上了眼睛,淚水緩緩地溢出了眼眶。在朦朧的黑暗�,她似乎又看到了
    爸爸的臉。他躺在冰涼的殯儀館�,十一歲的她看著爸爸被送往了火化爐,媽媽緊緊
    地摟著她,衣服上滿是淚水。

    爸爸死了以後,她只能與媽媽相依為命了,每夜母女倆都睡在一起,她能感到媽媽心
    �的顫抖。又過了兩年,媽媽從單位�下崗了,家�的生活一下子困難了許多。就在
    她們走投無路的時候,一個高大的男人走進了這個家庭,成為了春雨的繼父。那個男
    人是做生意的,剛進家門時給春雨買了許多漂亮衣服,又給家�添了許多電器,對媽
    媽也還不錯。只是繼父的身上永遠都有一股怪味,說不清是酒味還是煙味,或者是長
    期泡在煙酒之中產生的化學反應。所以,儘管繼父總是要求春雨叫他爸爸,但春雨無
    論如何都不肯叫,只是用某種嚇人的目光冷冷地看著他。但在這個時候,春雨僅僅是
    不喜歡繼父,還沒有到恨他的程度。她只是不停地懷念爸爸,回想著那個雪花漫天的
    下午,如果她沒有到馬路上,那麼爸爸也不可能為她而死,一家人的命運也不可能被
    這樣改變,那個充滿怪味男人也不可能進入她的生活。

    春雨忽然從回憶中醒了過來,她怔怔地說:"如果不是我,爸爸不會死,一切都不會
    改變的。"

  • 自從十一歲那年以後,厄運似乎從沒有遠離過她:令人厭惡的繼父;母親的永遠離去
    ;還有半年前荒村的噩夢……而現在她最好的朋友清幽也死了,另外兩位室友許文雅
    和南小琴,一個已精神分裂,另一個出了車禍至今還沒醒來。"厄運一直都在我的身上
    ,而我又將厄運帶給了我身邊的人---"

    是啊,從父親到母親,從清幽到許文雅,都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人,卻一個個離她而去
    ,到如今只剩下春雨孤苦零丁一個人。"那些女生們說得對,我就是一個天生的災星,
    任何人接近我都會倒楣。也許,我根本就不該降生到這個世上!"

    正當春雨絕望地哭泣時,她的短信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已經是子夜十二點了,依然是那個地獄號碼,依然是那條短信---"你已進入地獄的第
    14層,你將選擇1:你最可怕的噩夢;2:你最想去的一個地方;3:你最痛苦的回憶"

    春雨的目光落在了"噩夢"兩個字上,她早已經經歷過最可怕的噩夢,這個世界上還有
    什麼噩夢能讓她害怕的呢?於是,她大膽地選擇了"1:你最可怕的噩夢"。

    在等待了幾秒鐘後,她收到了這樣一條回復---"你會重溫噩夢的。"

    看到這條短信,春雨的心�跳了一下---重溫噩夢?這算是什麼意思?春雨有些亂了
    方寸,手忙腳亂間先關閉了手機。

    噩夢?哪一個噩夢呢?

    此刻,窗外寒冷的夜色�,噩夢正在醞釀。

    在這個黑暗的房間�,不知從哪里傳來了一陣奇怪的氣味,緩緩刺激著熟睡中的春雨
    。那氣味通過鼻孔、咽喉、氣管一直彌漫到整個肺葉中,使她從黑暗中醒了過來。 
    那氣味的源頭就在眼前,黑影覆蓋了她的額頭,向她靠近……在靠近……

    春雨睜開了眼睛,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但那濃烈的氣味告訴她,那個人已經來了,
    只與她隔著幾十釐米的空氣。

    雖然看不到那個人,但春雨的心臟幾戶要跳出來了。她拼命地屏住呼吸,不讓那個人
    的熱氣呼到臉上。她的嘴�發出嚶嚶的呻吟,但始終都無法大聲地叫出來。


    忽然,黑夜的窗外近來了一絲微光,辭入了她睜大著的瞳孔,使她瞬間看清了那張可
    怕的臉龐。

    她終於叫出來了,不知從哪里來的力量,全身都掙扎了起來,一巴掌打在了那個人的
    臉上。他發出了一聲可怕的怪叫,滿嘴的怪味全都灌入了她的鼻孔。那只有力的大手
    抓住了她的小臂,立刻是她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但她一腳踢到了那個人身上,總算
    從床上跳了起來,在黑暗狹小的房間與他廝打著。

    可春雨軟弱的手臂根本不堪一擊,她只能退到了窗戶旁邊,不知何時窗戶居然打開了。
    她爬到了窗戶上,但那只手緊緊地抓住了她的腳腕子,她一腳將那個人蹬開了,然後
    跳下了窗戶……


    她墜落到了一個黑暗的深井中,她感覺自己不停地往下掉,似乎沒有到底的那一刻,
    直到她尖叫著睜開了眼睛。

    清晨的光線照亮了春雨的眼球,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皮,發現這�並不是黑暗的深井,
    而是寂靜的女生寢室。

    看著窗外的晨曦,再大口地喘息幾下,才明白剛才只是一場夢。

    "重溫噩夢?"

    好幾分鐘後,春雨嘴唇顫抖著說出了這句話,又是地獄的安排嗎?


    忽然,她感到手臂上一陣火辣辣地疼,才發現左手小臂上有幾道明顯的印痕,看上
    去又紅又腫,像是被誰的手指抓出來的。

    又是一陣冷汗沁了出來,如果剛才只是一場噩夢的話,那手臂上怎麼會真的有抓痕呢?

    難道世界上還有"真實的噩夢?"

    春雨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斜倚在上鋪的牆邊,緊緊地捂著手上的抓痕,淚水悄悄地滑
    落了下來。
  • 隔著鐵欄杆組成的窗戶,許文雅靜靜地看著窗外的冬日天空。雖然皮膚還是像牆壁
    的顏色一樣白,但氣色明顯好了許多,目光也不再呆滯而無神了。

    桌上擺著一部嶄新的手機,這是幾天前文醫生送給她的禮物。忽然,手機的短信鈴
    聲響了起來,許文雅連忙抓起手機,看到了這樣的一條短信:"許文雅,今天還好嗎?"

    許文雅:"我很好,就是整天待在這個房間�,實在太無聊了。"

    對方:"為何不玩玩手機?"

    許文雅:"手機�存的號碼我都忘了,現在只能玩新手機�的遊戲。"

    對方:"你是不是很喜歡玩短信遊戲?"

    許文雅:"對,特別喜歡。"

    對方:"哪一個最好玩?"

    許文雅:"地獄遊戲。"

    對方:"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玩這個遊戲的呢?"

    許文雅:"現在我算不清時間了,大概是一個月前吧。"

    對方:"你又是怎麼知道這個遊戲的呢?"

    許文雅:"有一次素蘭在偷偷地玩手機,我看她玩的聚精會神的樣子,心想一定非常
    好玩。我問她在玩什麼遊戲,可她不肯告訴我。"

    對方:"後來呢?"

    許文雅:"我追問了素蘭好幾次,她是在瞞不住,只能告訴了我那個號碼,於是我就
    進入了地獄遊戲。"

    對方:"好玩嗎?"

    許文雅:"非常好玩。但我很怕被室友們發現,只能每天半夜�躲到廁所�玩。但沒
    想到,又一次被清幽看到了。"

    對方:"清幽是誰?"

    許文雅:"是我的室友,她每天半夜都要上廁所,那晚正好撞到了我,我只能吧地獄
    遊戲的玩法告訴了她。"

    對方:"再後來呢?"

    許文雅:"清幽死了。"

    手機螢幕上的短信打到這�忽然停住了。許文雅死死地盯著螢幕,眼睛�似乎看到了
    什麼可怕的東西。她忽然把手送了開來,手機便掉到了地上,而她的身體又像猴子一
    樣蜷縮了起來。

    就在這間病房的樓上,文醫生正坐在電腦前,看著螢幕上打出來的這些短信。原來剛
    才與許文雅短信聊天的人正是文醫生,他看著最後一條短信遲遲沒有回復,知道樓下
    可能出現問題了。

    文醫生跑到樓下許文雅的病房�,發現她已經靜靜地睡著了,手機掉在地上,螢幕上
    正是最後那條沒有編輯完的短信。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文醫生緩緩走出病房,給
    葉蕭警官打了一個電話,希望他能夠儘快來醫院一趟。

    半個多小時後,葉蕭滿臉狐疑地來到文醫生面前。

    文醫生並不多說,先讓葉蕭坐到電腦前,看一看剛才那段短信聊天的紀錄。葉蕭一開
    始沒有明白,但當他看到後半部分時,卻沈默了半天沒有說話---原來第一個玩地獄
    遊戲的人是素蘭,後來被許文雅發現了,而許文雅又被清幽發現了,這個遊戲就這樣
    在幾個女生間傳播了開來。



  • 葉蕭搖了搖頭說:"許文雅不是瘋了嗎?你是怎麼做到的?"

    文醫生微微笑了笑:"是的,許文雅精神分裂了,而她的症狀又非常奇怪,所以引起
    了我的重視。這些天來我通過E-mail請教了許多歐洲的專家,向他們介紹了許文雅
    這個特殊的病例,並諮詢國外有沒有類似的病例。雖然歐洲的專家也一籌莫展,但
    他們向我提供了一些治療手段。"

    "什麼治療手段?"

    "其實這種手段非常簡單,我們中國人的祖先早就總結出來了,四個字--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

    "我送給了她一部新手機。雖然許文雅嘴�一直胡言亂語,從來不回答人們的問題,
    但看到手機就有了反映。我偷偷地給他發了一條短信,她的拇指立刻活躍起來,回
    復了一條短信給我。"

    但葉蕭還是搖了搖頭:"許文雅連話都說不清,還能發短信嗎?"

    "完全沒有問題,雖然她可能暫時是去了語言表達功能,但記憶還是基本完整的。可
    能手機短信的鈴聲和螢幕,突然觸發了她腦中的某根神經,使她拿起手機就能發短信
    。這些天來,我一直用這台電腦收發短信,以一個病人的身份與許文雅短信聊天,現
    在我幾乎已成為她的短信男友了。"

    "那許文雅認識你嗎?"

    "不,在她的面前,我永遠只是文醫生。實際上,任何人對她說話都沒用,她也不會理
    睬我們。只有當她面對手機短信時,才完全擺脫了精神分裂的陰影,完全以一個正常
    人的思維與人交流。當然,目前她只能通過短信這個方式,當面交流是一點效果沒有
    的。"

    葉蕭總算點了點頭:"這就是所謂的`以毒攻毒`?你不怕她又去玩地獄遊戲嗎?"

    "不可能,因為我給她的手機是我改裝過的,根本就不能進入移動通信網。差不多就像
    是無線電話,只能與我一個人交流。"

    "小靈通也是這個概念吧?"葉蕭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他試探著道,"文醫生,那你覺得
    許文雅有可能治癒嗎?就像過去春雨那樣?"

    文醫生瞇起眼睛想了想說:"我覺得許文雅的病雖然罕見,但還是有希望治癒的。這個
    女孩屬於偏執精神分裂,主要症狀就是妄想。"

    "又是妄想?"

    "對,通過這些天來與她的短信聊天,我發現在的精神深處,有一個關鍵字不斷出現,
    就是猴子--是不是很奇怪?我不清楚為什麼猴子使她恐慌,但猴子是她妄想的根源。
    至少應該有兩年以上的時間,一直都深藏在她心底,否則無法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

    "也就是說--猴子是她長期以來積累下來的心理陰影?"

    "沒錯,這很可能與她過去某一次特殊經歷有關。那次經歷給她的心靈造成了嚴重的創
    傷,而猴子則是那次創上最重要的部分,從而給她心�埋下了深刻的恐懼。"

    葉蕭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問:"可是,為什麼她過去一直都很正常,在十天前才突然發瘋
    呢?"

    "因為每個人都有自我調節的能力,即便又強烈的心理陰影,一般來說也都能很好地控
    制自己。說實話,生活在現代社會中的我們每一個人,都不敢保證自己沒有心理陰影。
    坦率地說,包括你我在內,恐怕誰都不能避免。"

    "你認為很正常?"

    "但是,有的人會遇到一些特殊的事情,也就是心理學上所說的`誘因`,迫使內心最恐
    懼的那一部分釋放出來,一旦突破某個臨界點,就可能會發生精神分裂。"

    "誘因?"

    文醫生看了看窗外花園�散步的病人說:"當然,這種情況還是及其罕見的,但在我們
    醫院卻很普遍。&qu

  • "那麼導致許文雅精神分裂的誘因又是什麼呢?"葉蕭停頓了許久,然後自問自答道,
    "也許就是地獄的弟19層。"
  • 下午,春雨在公司�,馬上就要下班了。

    總算熬到了星期五了,CoCo她們都掩飾不住興奮,大概盤算著週末怎麼樣宰男朋友
    一刀吧。嚴明亮整整一天都關在辦公室�,春雨路過他的房間是特別小心,生怕身後
    又響起他的聲音。

    實習的第一周就這麼過去了,春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至少對於畢業論文
    還是有收穫的。但今天她有了更大的收穫--上午剛進來的時候,她看到CoCo正在門
    口換考勤板,春雨就幫著她一起換。

    在過去留下的考勤板上,春雨竟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素蘭!

    素蘭的名字怎麼會出現在這�?她立刻就問CoCo了:"這個素蘭是誰?公司�好像沒
    有這個人啊?"

    "哦,那是過去在這�打工的大學生,她總共只在這�待了不到一個月。兩個星期以前
    ,她不知什麼原因離開了公司,也就沒有她的消息了。"

    春雨急忙問:"你還記得這個素蘭是哪個大學的嗎?"

    "好像是你的校友,而且也是大四,一個長得挺漂亮的女生。"

    "真是她!"

    心臟好像被捅了一下似的,春雨呆呆地站了半天。

    CoCo滿臉疑惑地看著她,伸了伸舌頭:"莫名其妙。"

    春雨立刻跑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打開抽屜,找出了那個印著"蘭"字的手機小飾物。再
    打開電腦,看著桌面圖案的蘭花,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蘭"字的手機小飾物,還有電腦桌面的蘭花,不都代表了素蘭了嗎?

    是的,就在兩個星期前,素蘭就是在這張桌子上打工的,幹的也是與春雨一樣的活兒。

    天底下居然有這麼巧的事情,難道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帶著心底的疑惑,春雨還是準時下班了。離開公司的時候,她又回頭看了一眼嚴明亮
    的房間,依然緊閉著房門,像個墳墓似的。

  • 在回學校的地鐵車廂�,春雨收到了高玄發來的短信,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要
    她在學校後門對面等他。

    學校後門對面,不就是上次吃午飯的傾城之戀餐廳嗎?春雨出了地鐵站以後,又繞了
    一大圈,終於來到了餐廳門口。


    高玄已經提前趕到了,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在寒風中顯得特別引人注目。他帶著
    春雨來到了餐廳�,依然是靠�面的位置。

    剛一坐下,春雨就開門見山地問:"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關於馬佐�尼的。"高玄低下頭壓低了聲音,好像在說一件秘密似的,"今天我終於查
    到那個秘密了。"

    聽到馬佐�尼這個名字,春雨立刻也緊張起來:"是關於馬佐�尼離開上海,又失蹤了
    一年的秘密嗎?"

    "對,誰都不知道那一年�,馬佐�尼究竟到了什麼地方,又究竟發現了什麼東西,
    結果還帶了一個美麗的中國女子回來。"

    "別賣關子了,秘密究竟是什麼?"

    高玄用一種特別低沉的聲音回答:"他找到那處古代遺跡了,在浙江西北部一個叫天蒼
    山的地方。那�是綿延不絕的浙皖山區,當時是個比較偏僻的處所。馬佐�尼獨自一
    個人來到了山上,終於發現了那處遺跡。但是,那個地方有個老人守護著,不讓馬佐
    �尼這個外國人進入。"

    "那究竟是什麼遺跡呢?用得著那麼神秘嗎?"


    "據說非常神秘,是中國古代的一位著名畫家留下來的傑作。古畫的名字非常特別,叫
    《十九層地獄圖》。"

    "《十九層地獄圖》?"春雨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是桌子上的菜已經上齊了,但她僅
    存的一點胃口也消失了,"就是地獄的第19層嗎?"

    "不知道。現在我只能推測,也許在這幅古代中國畫中,隱藏著地獄的第19層的最終秘
    密。"

    春雨的筷子還沒動過,她點了點頭:"也就是說,馬佐�尼千辛萬苦地去尋找這個遺跡
    ,就是為了要發現地獄的第19層是什麼?"

    "對,但是在馬佐�尼達到那�之前,已經有個人在那�隱居了二十多年了。"

    "就是那個老人嗎?"

    "是的,據說那個老人也是晚清著名的畫家,是明朝朱氏皇族的後代,所以終身隱居于
    山林之中。"

    "那他為什麼不讓馬佐�尼進去呢?就是因為他是個外國人嗎?"

    高玄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不知道,可能有許多原因。除了因為馬佐�尼是外國人的
    緣故之外,我想關鍵一點還是--他不想讓這個秘密洩露出去。"


    "可能只是老年人的愚昧和頑固吧。"

    春雨想了想說:"所以馬佐�尼才在山�住了整整一年,是嗎?"

    "對。馬佐�尼在上海也學過中國畫,他為了看到那個秘密,向老人要求學習中國畫,
    他說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藝術。就這樣他仿效中國古代的隱士,在深山之中結廬
    而居,不惜忍受一切的艱難,只為感動那位老人。"

    "老人最後答應他了?"

    "是啊,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老人終於答應收他為徒,但要求只有滿師之後,才能
    讓他看到那幅古畫。就這樣用了足足一年的時間,馬佐�尼終於如願以償。"

    聽到這�,春雨已經迫不及待了:"那幅古畫究竟是什麼樣子?地獄的第19層的秘密
    又是什麼?"

    "這個我沒有看過,對我們來說依然是個謎。"

    "依然是個謎?"春雨失望地吐出了一口氣,但她又立刻想到了什麼,"那麼那個美麗的
    中國女子呢?她又是怎麼回事?"

    "那是馬佐�尼在山
  • "那是馬佐�尼在山�認識的一個采藥少女,也許是一段綠野仙蹤般的奇緣吧。馬佐
    �尼深深地愛上了這個山間少女,後來把她也一起帶到了上海。"


    春雨咋了咋舌說:"那一定是段非常奇特美麗的愛情吧,足夠拍成一部好萊塢電影了"

    高玄終於長出了一口氣:"我所知道的就這些了。對了,你怎麼還不吃呢?"

    "這種事情難不倒我。我在歐洲畫畫的時候,認識了一個義大利畫家,我們是非常要
    好的朋友。昨天晚上,我給他發了E-mail,剛才我說的那些事情,都是我朋友老師
    的研究成果。"

    "原來如此啊。"春雨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在高玄的"監督"下,總算那起筷子吃了一些
    菜。忽然,她神經質似的抬起了頭來,怔怔地說:"那個遺跡現在還有嗎?"

    "你問這個幹什麼?好像還沒有被開發過吧,應該該保存著原貌。"

    "那我們去那�看一看吧?"

    高玄顯然沒有想到她會提出這個想法:"你說什麼?"

    "你不是說,那個遺跡�有幅叫《十九層地獄圖》的古畫嗎?那幅古話很可能隱藏著
    地獄的第19層的秘密。如果我們也能看到那幅古畫的話,最後那個謎不就能提前解
    開了嗎?"

    "天哪,這真是個瘋狂的念頭。"

    春雨繼續說下去:"難道你要一直等到地獄遊戲的結局嗎?即使我們能活著到達`地獄
    的第19層`,恐怕也無法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如提前就知道答案,早一點從
    地獄中走出來。"

    這時候,高玄已經地下頭想了好一會兒了,終於抬起頭來緩緩地回答:"好吧,我答
    應你--我們去尋找那個遺跡,尋找那幅古畫,尋找地獄的第19層的秘密。"

    "太好了!"春雨掩飾不住心中的激動,"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早上八點,我再你宿舍樓下等你。我開車帶尼去浙北天蒼山。"

    雖然心跳的厲害,但春雨還是控制了自己:"那你認識路嗎?"

    "沒關係,我知道那條路。從上海過去並不遠,反正明天是週六。"看起來高玄也確實
    下了決心,他深呼吸了一口說:"今天晚上,我就去準備一下旅行的裝備。你就不用
    帶什麼東西了,一切都交給我好了,我在歐洲參加過自駕車野營的。"

  • 春雨總算是吃下了一顆定心丸,她又多吃了幾口菜。畢竟明天要準備出遠門,還有許
    多未知的艱險等待著她呢。

    從餐廳出來以後,高玄一直把她送到了女生宿舍樓下,那雙迷人的眼睛盯著她說:
    "春雨,既然我們都已經進入了地獄遊戲,或許正是我們前世註定的緣。現在你的事
    情也就是我的事情,請你一切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也許這句話還有雙關語的成分吧,但春雨確實有些感動。她低著頭說:"高玄,那天
    在圖書館遇到了你,可能是我最大的幸運。"

    說完這就話,她立刻跑進了宿舍樓,身後還傳來高玄的囑咐聲。
    春雨沒有再回頭,她一路跑回了寢室�,後背靠在門上,不住地深呼吸著。

    窗外的風更大了,零攝氏度以下的氣溫讓房間�冷得要命。她準備了一下明天出遠門
    的衣服和東西,便早早地鑽進了被窩。

    子夜十二點,短信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其實春雨一直都沒有睡著,就是在等待著地獄
    短信的造訪。

    這條短信是這樣的--

    "你已進入地獄的第15層,你將選擇:1.你最想去的一個地方;2.你最痛苦的回憶;
    3.你最想做的一件事。"

    她真無法想像,自己已經進入"地獄的第15層"了,離那個致命的問題"地獄的第19層"
    一定也不遠了吧。可是越靠近那個秘密,她的心�就越感到恐懼,好像離死亡也就越
    走進了一步。不,春雨不能等到那一天,她只能寄希望于提前破解,也許就是明天?
    對,明天就要去那個地方了,去發現"地獄的第19層"的秘密。


    春雨不假思索地選擇了"1.你最想去的地方"。

    很快就收到了地獄的回復--"你要去什麼地方?我會帶你去的。"

    春雨深深吸了一口氣,顫抖著按下了拇指--"天蒼山。馬佐�尼隱居過一年的遺跡。
    那�有一幅名叫《十九層地獄圖》的古畫。"

    她匆匆地將這條短信回復了出去,然後閉上了眼睛。

    寢室�回復了黑暗和寂靜。春雨在心中問自己:明天將發現那個秘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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