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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我罩你 
第一章 

「我不答應!」 


  蘇州首富──氣派大方、擺設高雅的慕容府邸大廳內猛地爆出一道怒斥反對聲。 


  「夫人,可是這……這……」福福態態的慕容老爺一臉為難,瞧著神情堅決的枕邊人,實在萬分煩惱。 


  「還有什麼好可是的?」一把搶過他手中書信將之撕毀,慕容夫人氣壞了。「難道你真打算將女兒嫁去齊家不成?」 


  「夫人,我……我……」瞪著已被「碎屍萬段」散落在地的書信,慕容老爺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滿心的無奈。 


  唉……他也不願意啊!可是齊家都寫信來問當年那個約定還算不算數了,他總不能毀約吧! 


  「還我什麼我?」惱怒搶白,對他沒立即表示反對大為不滿。「我絕不把咱們女兒嫁進齊家。」 


  「可是當年我們兩家明明有約定的……」礙于妻威大顯,慕容老爺聲調有些微抖。 


  「那只是口頭上的玩笑,又沒真交換信物!」事隔二十年,慕容夫人為了寶貝女兒的終生幸福,這下是打死也不願認帳。 


  「作人得重信諾啊!就算只是口頭上的約定,也一定得遵守的……」好心虛啊!雖然嘴上這麼講,可其實他也很想反悔的。 


  「哦?那你是為守那口頭上的約定,打算犧牲咱們女兒的終生幸福囉?」一口截斷他,她氣到渾身發抖,尖聲怒喊,「齊家那個兒子是個傻子啊!你要把我女兒嫁給一個傻子,說什麼我也不答應!」 


  「傻子」這詞一出,福態的身子不由得一縮,似乎也知其嚴重性,吶吶不敢再多發一語,只是老臉上依舊是滿滿的為難。 


  唉……守了信諾,賠上的是女兒的幸福;毀約不守信,不僅與齊家老大哥傷了多年友誼,更壞了他以誠信服人、定為家訓的作人原則。 


  慕容夫人見他雖不語,可依然沒表示要毀約,當下不禁急得哭了出來。「我不管!女兒是我辛苦懷胎十月生下的,我不允許她嫁給一個傻子,毀了一生幸福!憑咱們女兒的才情,要嫁啥樣的好人家沒有?偏偏你這個爹狠心……」 


  「不是我心狠,是……是她還沒出世,咱們就為她訂下這門親事了……」滿頭大汗直想為自己說些話。  「我不管!當年是你開口提這婚約的,要嫁就由你去嫁!」悍然哭叫,為了捍衛女兒的幸福,顧不得說話有沒有道理了。 


  「我嫁?」慕容老爺哭笑不得,連連擦拭熱汗,咕噥提醒,「夫人,當年我提這主意時,妳可沒反對,甚至還逗著齊家兒子直叫小賢婿呢……」 


  「那又如何?你若不提這事兒,我就不會叫他小賢婿!這事說來說去還是要怪你當年多事!」慕容夫人淚眼怒瞪,完全不講理了。 


  「夫人,妳這真是……真是……」真是有理說不清了。 


  「我不管!你立刻回信給齊家,說當年的口頭婚約不算數!」連聽也不聽,跺著腳直哭喊。 


  「夫人啊……」 
 
  • 好主意!」齊老爺連連頷首贊許,隨即目光柔和看著她。「晴兒,妳願意來幫爹的忙嗎?」本以為兒子傻,無法接管家業,他那些事業總有一天得收起來,沒想到新迎進門的兒媳婦卻如男兒那般厲害,看來齊家是娶進一個寶了。 


      就等著您說這句話呢!慕容晴暗喜,臉上卻依然恭敬順從樣。「爹要媳婦做什麼,媳婦自然聽您的。」 

     是夜,玉兔高懸。 


      銀白月光斜曳進房內床榻上,慵懶人兒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後,擁著涼被側躺,手指不安分地搔了搔身旁某人的腰側。 


      「哈哈哈……」齊硯怕癢大笑,差點跳了起來,原本千斤重的眼皮驀地又抬高,手忙腳亂地抓住那雙搗蛋的手,哇哇大叫指控,「阿晴,妳做啥搔我?」 


      「問你一件事兒。」她閑閑涼涼道,眼底找不到一絲擾人睡眠的內疚。 


      「哦!」被搔那幾下,瞌睡蟲早飛走了,他張大眼睛疑問:「啥事兒呢?」 


      「齊硯,小九是從小就在府�,跟在你身邊的嗎?」 


      認真想了下,他困惑反問:「從小是多小?」 


      「呃……」有些被問住,她索性換個方式問:「小九有爹娘嗎?」 


      「沒有。」搖頭。 


      「他幾歲進府來的?」 


      「唔……那時他自己說他八歲。」 


      「誰帶他進府的?」 


      「我啊!」 


      「你?」慕容晴微訝。 


      「是啊!」用力點頭。 


      「為啥會帶他進府?」 


      「好久以前,爹娘帶我去寺�燒香,我自個兒跑到寺後的林子去玩,結果走著走著,花兒姊姊一直招手要我到草叢�,我走過去就瞧見小九躺在�頭快餓死了,所以就帶他回家啦!」他解釋的很詳細,想到以前的小九,就覺得好可憐。嗚……竟然差點餓死呢! 


      原來如此!慕容晴恍然大悟。看來小九從小就是個可憐的孤兒,因緣巧合之下,讓齊硯給撿回齊府。齊硯既是小九的恩人,難怪小九對他如此的忠心耿耿,護他護得緊。 


      呵……依她觀察,小九個性聰敏機靈,為人又知恩圖報,若好生培養,日後肯定會是個優秀忠心的好人才。 


      心中已有計量,她不再問小九,想到白天的事,立即轉移話題。「你將銀兩拿給你的朋友了嗎?」 


      「嗯。」點頭,揉揉眼睛,又開始想睡了。 


      「他怎麼說?」 


      「沒說啊!」懷生需要說什麼嗎? 


      「連聲謝謝或何時還錢的話也沒?」揚起柳眉,眸底迅速閃過一抹精光。 


      搖搖頭,他老實道:「懷生拿了銀兩後,很快就走了,說是怕讓人瞧見。」 


      柳眉揚得更高,慕容晴心中不禁冷笑。既然有臉來借銀兩,難道就沒臉讓人知道?那個張懷生的心思頗為可議! 


      「齊硯,你老實說,他常來向你借錢嗎?」 

  • 沒有啊!」再次搖頭,笑得好憨。「懷生他沒有常常啦,差不多兩個月一次而已。」 


      這樣還不叫常常?猛翻白眼,緊迫追問:「可曾還過你錢?」 


      「我不要他還的!懷生他好可憐的,家�好窮,常吃不飽,我不要他還。」齊硯急急叫道。 


      這根本是接濟了,哪里算借錢?慕容晴歎氣,聽小九對張懷生的不滿評語,再對照齊硯對張懷生的好,深深覺得自己這個傻夫婿真是傻到姥姥家去,完全沒救了! 


      不過……他雖傻,卻是一本真心的對待自己的朋友。想當初,他義無反顧沖入火場救自己時,自己不就是被他這一點所感動嗎? 


      思及此,慕容晴雖然歎氣,唇畔卻漾起了笑,喜歡他這種純真質樸的性情,當下翻身而起,臉色微紅地跨坐在他身上,眸底閃著黑亮亮的神秘光彩。 


      迷惑地看著她坐在自己身上,不知為何,齊硯竟莫名地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起來。「阿、阿晴,妳……為啥要坐在我身上……啊!妳……妳怎麼脫……脫我衣服……」眼看自己胸前衣襟被她莫名地剝了開,他驚訝地結巴起來。 


      「囉唆!」低斥一聲,慕容晴臉也有些紅,眼兒瞇瞇笑成一條線。「齊硯,今天我要多增加一些獎勵的辦法喔!」 


      獎勵?一聽到這兩個字,齊硯睡意全消,眼睛馬上亮了起來,也不管自己被扒了上半身的衣衫,興奮地直點頭,「好、好,我要獎勵。」 


      聞言,慕容晴露出有些羞赧、有些捉弄的笑容,緩緩傾下身覆住他,熱情攻擊他的唇舌,惹得他俊臉發燙,靈活小舌到處留下「到此一遊」的痕跡,技巧雖然生澀,但面對同樣是生手、什麼也不懂的齊硯,已經足夠逗得他激情難耐了。 


      「唔……」禁不住呻吟出聲,他幾乎快哭出來了。「阿……阿晴……我……我肚子熱熱的……好難受……」 


      「是嗎?」臉兒紅豔豔,慕容晴語調也有些不穩。「不……不舒服嗎?」 


      「舒服,可……可是也難受……」哭調已起。 


      覺得有些奇怪,她索性從他身上翻身下來,仔細將他從頭掃了一遍,最後視線落在他下身突起點上,當下心中已經了然,忍俊不禁地又羞又赧笑了出來。 


      「阿晴……」不知她在笑什麼,齊硯此刻只想哭。 


      又掃那突起點一眼,慕容晴惡劣的捉弄心又起,雖然生平沒碰過「那種東西」,覺得有些羞,但還是決定--做了! 


      就見她猛然將手探進他褲子內,輕輕握碰了「某東西」一下,就在他兩眼暴瞠,倒抽一口氣,驚喘好大一聲後,那惡劣的小手馬上「鳴金收兵」,飛快縮回,同時非常地體貼人心-- 


      「既然你難受,那就好好休息吧!我要睡了。」迅速躺平,抓起涼被蓋頭蒙住,抖動身子無聲偷笑。 


      「阿晴,不要……」無辜被捉弄的純潔男子呆了呆,可憐兮兮輕搖著自己的媳婦兒,期期艾艾低叫,「剛剛……剛剛那樣好……好舒服……妳……妳再做一次嘛……再……再摸摸我嘛……阿晴……」 


      「夜深了,睡覺啦!」繼續蒙頭偷笑。 


      「嗚……阿晴,妳壞……好壞……」 


      床榻上,原本安然無事快睡著,卻無辜被吵了起來的憨傻男子,這下終於忍不住嗚嗚咽咽了起來…… 

     
         
     
  • 翌日,洛陽城的大街上,依然人潮洶湧,熱鬧非凡。


      慕容晴一身俊俏的男裝打扮,依著昨日小九提供的數據,瀟灑愜意地搖著齊硯繪給她的翠竹畫所製成的扇子,獨自一人踩著悠閒步伐朝街尾某家生意清淡的字畫攤而去。


      未久,她來到字畫攤旁的小麵攤上,叫了碗湯麵後便找了個好位置坐下,邊吃著熱面,邊聆聽字畫攤那兒傳來的交談聲……


      「張兄,聽說前些天六王爺又來洛陽了!上回咱們去得晚,錯失了大好良機,這回可要好好把握,找機會與六王爺結識才是。」胖書生急急的聲音中有著對名利的渴望。


      「可不是!上回澄心亭的詩會竟提早了一個時辰,我們趕去時,六王爺早走了,真是讓人扼腕。」瘦書生怨極了,發誓這回一定不再錯過,要在六王爺面前好生表現自己的文才。


      字畫攤的主人--張懷生無奈一笑。「可是聽說這回六王爺來洛陽,主要是來採訪『沈香閣』的吟香姑娘,並無舉辦任何詩會的打算啊!」


      「那有啥關係?」胖書生搖頭晃腦笑了。「沒詩會可參加,咱們就製造『意外結識』的機會啊!」


      「沒錯!六王爺這些天都落腳在沈香閣,只要我們也進去,不怕沒有遇上的機會。聽說許多有心與六王爺結交的人,這幾天都往沈香閣跑呢!」瘦書生興奮補充。


      「這些我也都有聽說,只是……」張懷生有些為難。「那沈香閣一進去,就算不點姑娘作陪,只是吃飯喝酒,就要十兩銀呢!」不自覺地揣了揣胸口內袋……身上的十兩銀是昨日才向齊硯借來的,要花在那種地方嗎?


      聞言,胖、瘦二書生不禁相覷一眼,知道他生活困頓,這十兩銀對他而言可是筆大數目,當下微微窒言,隨即胖書生像是想到啥好主意似的,賊笑兮兮建言--


      「張兄,齊硯那傻子挺喜歡你的,你乾脆去向他借吧!他肯定馬上捧著銀子到你面前,說不定還不要你還呢!」那個傻子可好拐了。


      像似被人給揭破暗地裡的行事,張懷生不禁渾身一僵,直覺大聲否認,「我、我張某窮歸窮,又怎可能做這種有損風骨的事?」


      此言一出,不僅喝得胖、瘦二書生一愣,就連一旁麵攤上的慕容晴也不禁眉頭一揚,逸出冷笑。

  • 就見胖書生很快地回了神,當下就是一連串的讚佩。「張兄清高絕俗,讓人好生敬佩,是我粗鄙了。」


      「可不是!張兄如顏回一簞一瓢的高節,真是令我們佩服……」瘦書生亦佩服讚揚,


      登時,讀聲不絕,而張懷生聽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卻始終吶吶無語。


      過了好一會兒,胖書生終於回歸正題。「張兄,我們打算今晚上沈香閣,你真不與我們同去?』


      「這……」張懷生再次揣了揣胸襟內的那十兩銀,猶疑是否要將咋兒借來過日子的錢財花在沈香閣裡?但想到若真有幸遇上六王爺,得他賞識,豈不平步青雲,屆時別說從以前至今向齊硯借的銀兩可以盡數全還,甚至名揚天下,過著榮華富貴的生活也不是夢想了。


      想到這兒,他受不住誘惑,牙根一咬。「我去!」唉……用掉這十兩銀,恐怕過不了幾日,他又得偷偷去找齊硯了。


      「可那十兩銀……」胖書生擔心他沒銀兩。


      「我有!」


      「耶?」瘦書生有些驚訝。張懷生的窮困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怎麼會突然有這一筆銀兩?


      「昨、昨兒有個客人相當欣賞我的畫,願出十兩銀買下。」澀澀一笑,張懷生找借口道。


      「太好了!有人願花十兩銀買畫,看來張兄就快鴻運大展了……」


      「就是!就是!張兄本就有才氣,只是一時沒有遇上伯樂……」


      當下,又是一片歡喜恭賀聲不斷。未久,三人約好今晚去沈香閣的時間後,胖、瘦二書生終於離去,而張懷生則繼續顧守著自己的字畫攤。


      慢條斯理用完熱面,慕容晴緩緩踱到字畫攤前,溜眼大致瀏覽了下,心中已有了評論……


      畫技不錯,構圖優美,不論山水、花草、人物,都能抓住韻味,只可惜較之齊硯畫中的靈氣,實在就遜色多多。


      「這位公子,請儘管瞧!」見有客人上門,張懷生微笑上前招呼。「不知您喜歡些什麼樣的畫作?可否容在下為您介紹?」


      暗暗冷笑,想到他明明向齊硯拿過錢財,甚至從來沒歸還過,卻還在朋友前故作清高,慕容晴心中不免鄙夷,正想藉故挑剔一番之際,嘴才一張,身旁卻突然響起一道好聽嗓音--


      「這畫不錯!」男嗓帶笑,隱隱有著威嚴感。


      慕容晴猛一轉頭,就見一名紫袍玉帶、身後還有兩名高大護衛、一看就知出身高貴的俊美男子,不知何時來到字畫攤前,以著賞識的目光瞧著拿在手中的富貴牡丹畫。


      一聽這讚賞之語,張懷生心下暗喜,就盼這看來貴氣的男人是懂得欣賞他畫作的伯樂,當下連忙笑道:「這位公子,那富貴牡丹畫是在下的得意之作,您真是好眼光!」


      聞言,紫袍男子笑了笑,正要說些什麼時,忽感受到身旁的一道視線,當下略微偏首,果見一俊秀纖細的男子正在打量他。


      以為自己奪人所好,紫袍男子有禮微笑,「這位兄台,你對這幅牡丹畫有興趣?」
  • 搖了搖頭,慕容晴露出清雅笑容。「不!我沒興趣。」呵……她認出這男子是誰了!前兩年,他到蘇州遊歷時,她曾好奇地混在人群中,遠遠地見過他一面呢!


      「可你一直在瞧!」


      「我只是不懂你在欣賞什麼?」


      聽那話中似有含義,紫袍男子挑起眉,故意問道:「兄台認為這幅牡丹畫如何?」


      「爾爾。」慕容晴一臉意興闌珊,說的是心底話。


      「你!」沒料到會被當面批評,張懷生一張蠟黃臉龐此時氣得漲紅,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有些驚訝眼前的俊秀男子竟當著作畫之人面前如此不給面子,紫袍男子不禁興味笑了……雖覺這幅畫若比起他收藏的那些,只能算是中等之作,但與一般的丹青相較,已經是挺出色了。


      可落在眼前俊秀男子眼裡,竟只有「爾爾」兩字的評論,真教人好奇眼前這人的賞畫眼光是否真是如此不凡?


      「兄台,那麼依你所言,什麼才叫作好畫呢?」故意笑問。


      聞言,慕容晴也不客氣,手中翠竹扇「唰」地一聲甩開,瀟灑自得地搖著那彷彿陣陣涼風拂過的翠綠竹林的扇面,在紫袍男子兩眼驚艷熾亮之際,紅唇展開優雅暢笑--


      「這才叫作好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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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說阿晴壞不壞……嗯……昨夜兒我好難受的,可她偏不理我,今天出門也不帶我一塊兒出去玩,好壞……我生氣了……生氣了要怎麼辦?唔……這個嘛……我、我也不知道呢……」


      花圃裡,齊硯頂著大太陽、悶著一張俊臉對著花花草草訴苦,看得在迴廊下躲烈日的紅豆、小九直搖頭。


      「姑爺他不熱的嗎?」托腮坐在石階上,紅豆終於忍不住問身邊的人。


      白眼一翻,小九也非常無奈。「哪有不熱的道理?妳沒看他額上都沁汗了?」


      「那他幹啥還蹲在那兒讓太陽曬啊?」想烤成人干啊?


      聳聳肩,小九兩手一攤,表示自己也搞不懂,很忍耐地又等了會兒,見他還沒要離開的打算,索性站了起來,兩手往腰一扠--


      「少爺,你再不回房休息,若曬出毛病來,等少夫人回府,我肯定去告狀!」威風凜凜吼人,小九打算狐假虎威,知道自家少爺如今最怕的就是少夫人了。


      果然,被這麼一威脅,齊硯急急忙忙跳了起來,嘴裡大喊著,「不要向阿晴告狀,不要!我回房了!回房了……」腳下則三步並作兩步跑,就怕稍慢些,小九就真要去告狀。


      傻眼瞪著他如旋風般從眼前刮過,奔進房裡,紅豆不禁笑了出來。「小九,還是你瞭解姑爺。」三言兩句就嚇得他乖乖聽話,這年頭,還有當書僮當得比他威風的嗎?


      「當然!也不想想我伺候他多久了。」小九臉一昂,得意極了。


      霎時,就見兩個奴僕小人得志地在房門外、迴廊下囂張大笑。

  • 房內,齊硯耳聽外頭的大笑聲,卻不敢出去問他們在笑什麼,只好悶悶地坐在床榻上。未久,就聽紅豆隔著門扉揚聲說要去廚房做道道地的蘇州點心給他壓壓驚,隨即掩笑離去;又一會兒,小九同樣隔著門表示他有事得離開一下,然後也跑開了。


      獨自一人愣愣坐在床上,等了好一會兒不見他們回來,齊硯覺得有些無聊,躺下來想睡個午覺,卻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好一陣子後,在一個猛然翻身的大動作之下,就聽見「砰」地好大一聲,他--終於結結實實地摔下床了。


      「哇--好痛!」以後腦勺著地,痛得他眼角迸出淚水,捂頭躺在地上哀哀慘叫,直到眼前金星消散、痛楚轉緩後,這才有辦法轉動脖子。


      哪知脖子才稍稍一轉,好巧不巧的,眼睛就瞧見了床底下的烏七抹黑和--一個木雕盒子?


      耶?為啥床底下會有這個木盒子啊?他以前怎麼都沒見過?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是憨傻之人,也同樣擁有這項人類本性。登時,齊硯勾啊勾的將木雕盒子給勾出床底下,隨即翻身坐起,輕輕將木盒打開……


      咦?裡面有圖畫呢!


      呆呆地搔了搔頭,將盒內的圖畫一張張拿起來定睛細瞧,就見他越瞧兩眼睜得越大,俊臉瞬間漲紅,心跳不受控制,偶爾還疑惑地低頭瞧了瞧自己的下身,然後再看看精美圖畫上的人兒……


      唔……他昨夜的狀況好像和圖畫上的男人一樣呢!若真是,那、那他應該也像畫上的人一樣,要脫光衣服喔!嗯……畫裡頭還有光溜溜的女人,那……那阿晴是不是也該光溜溜的啊?


      想到這兒,齊硯竟莫名有股興奮,當下飛快脫光了衣服,又在許多張圖畫中,挑了一張在床上的看了好幾眼,熟記姿勢與動作後,這才將精美圖畫收回盒子裡,重新丟到床底下,接著人便跳到床上躺下,以涼被蓋身,呵呵傻笑等著某人回房。


      等著、等著,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聽到最想聽到的聲音……


      「齊硯,我告訴你件好事兒……」慕容晴興匆匆進了房,正想與他分享好消息時,清亮的嗓音卻在乍見地板上到處扔的衣服時,不由得頓住,隨即目光移到在床上躺得好好的、正張著大眼對她傻笑的某人。


      「阿晴……」齊硯眼兒瞇瞇地笑,想到等會兒要對她做的事,心中就覺得好害羞,但還是很興奮地從被下伸出大掌直招手。「來來來,快些兒來!」


      「你換下的衣服怎麼到處亂扔呢?」慕容晴笑斥,順手撿起地上衣衫後,這才緩步來到床邊。


      「躺躺,和我一起躺躺。」咧笑要求。


      「你在玩啥花樣?」以為他在玩兒,慕容晴也不以為意,在他掀開涼被的一角時,不禁失笑,順他意思的脫鞋上床,鑽入涼被中。


      哪知這一鑽入涼被,他馬上猛然翻身,壓到她身上來,嚇得她兩手急忙一抵,卻在掌心觸碰到他赤裸的胸膛時,這才驚覺到不對勁。


      「齊硯,你……沒穿衣服?」乾笑發問。


      「對!光溜溜。」齊硯開心點頭,笑得很樂,同時兩手還忙著解開她身上衣服。


      「慢、慢著!你……你在幹什麼?」慕容晴結巴驚問,想到他此刻赤身裸體的壓在自己身上,俏美臉蛋瞬間染紅,胸口如小鹿亂撞。


      「脫衣服!妳也光溜溜,和我一樣。」齊硯樂呵呵的笑,手上動作飛快,在她還反應不及下,已經鬆開她的衣衫,露出外衣底下繡功細緻的湛藍色肚兜和白皙粉嫩的誘人肌膚。


      不知為何,齊硯瞧見這番景致,竟然想低頭去親吻,而且昨夜兒那令他感到奇怪的熱流也再次出現,脹得他下腹好難受。




  • 阿晴……」憋著聲,他低低輕叫,額上沁出熱汗。


      「干、幹啥?」慕容晴有點被他嚇呆了。


      「我、我能不能親親妳?」低聲哀求。


      聞言愕愣,隨即她突然覺得這種情況實在好笑,竟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哈哈哈……這個呆子,竟然在這種狀態下,還問能不能親親她?


      「阿晴?」憋得很難過,不懂她笑什麼?


      「可、可以!」她邊笑邊回答,雖不知發生了啥事,但心中隱隱明白他似乎已懂得何謂天地陰陽、夫妻敦倫了。「你懂得該怎麼做嗎?」呵……今天她和他就要成為正式夫妻了,是嗎?也好!這樣也好啊……


      「大概懂吧……」他有些不確定,但還是點頭了,手上忙著和她身上的肚兜細繩奮戰。


      「唉……現在是大白天哪……」好像有些沒道德觀。


      「呃……白天不行嗎?」迷惑。


      「也不是不行。」


      「那就好!」點點頭,繼續和繩子奮戰,好一會兒後,他開心地高舉湛藍肚兜,歡喜叫笑,「我解開了!解開了!」


      他以為她的肚兜是戰旗,需要在空中舉得那麼高嗎?


      好氣又好笑,慕容晴低斥,「放下!」


      「哦!」果然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乖乖丟下「戰利品」,他眸光炙熱湛亮,低頭以唇封住她的。


      霎時,兩條身影親熱交纏,房內春意盎然,細細呻吟不斷從床上傳出……


      許久,許久後,女子細細的呻吟中夾著無奈的問話--


      「齊硯,你到底懂不懂怎麼做?」


      「應、應該懂……我、我看過畫……」


      「唔……不、不是那裡……」低喘一聲,女子歎氣,索性將男人推平,翻身坐在他身上,凝望那雙既純真又飽含情慾的眼眸,漾出神秘詭譎的笑容--


      「第一次,還是我在上面吧!」

  • 夜幕低垂之際,慕容晴迷迷濛濛地睜開眼,只見眼前一片昏暗,不禁愣了愣,神志一時還有些茫然。


      眨了眨眼,她輕輕移動著四肢想坐起,然而身子卻一陣酸疼襲來,讓她不由得輕蹙起眉頭,隨即想起了累極睡著前發生的事,登時臉兒微微紅了起來,低頭一瞧,果然就見齊硯還在酣睡,唇角微揚,似乎是心滿意足含著笑意入眠的。


      嘴角泛起柔笑,輕輕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她拖著酸疼的身子小心地越過他,動作輕巧下床,點燃燭火,霎時,房內一亮,而身上歡愛過後的痕跡也清晰地映入眼底。


      「這……會不會太嚴重了?」瞪著自己身上宛如被凌虐過,到處青一塊、紫一塊的瘀血,慕容晴傻眼了好一會兒才喃喃自語,「齊硯這個呆子,竟然對我下手這麼重,難怪我全身酸疼!」


      扭頭狠瞪床上還在酣睡的人,很想過去在他身上也抓出幾條抓痕,然而在瞧見他唇畔上的那抹滿足笑痕後,最終還是心軟地笑了出來。


      邊笑邊哀哀歎氣,她到水盆前擰著濕巾擦拭身子,換上簡便衣飾,對著銅鏡梳理一頭烏髮時,卻又愕然怔住……


      糟!隱於衣服底下的還好,可脖子上有好幾處青青紫紫的痕跡,可怎麼出去見人?唉……今晚還有個約,看來得讓小九跑一趟了!


      心下有了定見,她梳理妥當,又瞧了銅鏡一眼,確定自己除了眸光異常湛亮、唇瓣較往常艷紅外,再也看不出任何雲雨過後的跡象後,這才放心地打開房門,果然就見紅豆笑嘻嘻地候在門外,一臉賊笑。


      「小姐,您和姑爺整整『睡』了一下午呢!」紅豆掩嘴竊笑,眼底閃著促狹光芒。嘻嘻,她端著蘇州點心回來時,就聽裡頭傳出令人臉紅的細細聲響,沒笨得闖進去壞事,只好在外頭守到他們自動出來。


      「貧嘴!」慕容晴笑斥,清楚紅豆機靈,肯定已經猜出她和齊硯的好事,是以也不尷尬,神色自然吩咐,「妳去讓人送洗澡水和晚膳來!還有,我有事找小九,順便叫他過來。」


      「是!我馬上去!」紅豆笑嘻嘻應聲,果然馬上跑走了。


      見她離去,慕容晴這才轉身回到床邊,將床帳放下,不讓待會兒進來的下人瞧見凌亂的被褥和還在酣眠的齊硯。


      未久,奴僕們迅速地將一個超大木桶搬進房來,很快地在裡頭注滿熱水後,又迅速地離去。


      滿意微笑,慕容晴掀開床帳,輕聲叫喚,「齊硯……齊硯……該起來了……」


      「唔……」睡眼惺忪地揉著眼,一見是她,齊硯恍恍惚惚地笑了。「阿晴……」


      「醒了?」柔笑。


      「還沒啊……」呵……他覺得自己好幸福、好快樂,好像在夢中一樣,所以肯定還沒醒。


      「你醒了!」青蔥玉指點了他額頭一下,慕容晴笑著拉他起來,卻在涼被滑下,露出他赤裸身體時,腦海裡浮現午後時的歡愛景象,粉白臉蛋不受控制地微微紅了起來。


      「阿晴……」齊硯輕叫,俊臉也通紅一片,可還是忍不住地靠上去,想要抱抱她。


      輕巧閃過,她忍俊不禁地笑罵:「你想幹啥?」


      「抱、抱妳啊!」滿眼無辜。


      「不許!」她又笑,硬是將他拉下床。「先去洗澡,待會兒用晚飯。」
  • 「哦!」沒抱到人,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乖乖地坐進澡桶裡,安安分分洗了好一會兒後,想到啥似的,突然不解地抬頭問道:「阿晴,妳不洗嗎?」


      「我等會兒再洗。」


      「不用啊!這澡桶很大,妳可以一起坐進來洗嘛!」很大方分享澡桶。


      他這是在邀請她共洗鴛鴦浴?慕容晴挑眉,瞧著他滿臉純真樣,心中清楚他傻得沒那種旖旎情懷,當下捉弄心又起,故意媚笑問道:「你邀請我?」


      「對啊!對啊!我們一起洗嘛!」興奮要求,想到能和她一起光溜溜的洗澡,就莫名感到亢奮。


      聞言,慕容晴詭譎一笑,果真輕輕解開羅衫,風情萬千地滑進澡桶,好巧不巧就跨坐在他的敏感部位上。


      可憐齊硯傻得還不知她的詭計,在瞧見熱氣氤氳水波下的雪白酥胸時,不由自主地嚥了下口水,心跳再次失序,眸光癡凝,怎麼也移轉不開視線。


      見狀,慕容晴雖有些羞赧,但還是忍不住得意竊笑,佯裝不知情地逕自在自己身上潑水,有意無意地還蹭動幾下。


      「唔……」齊硯哪堪她的逗弄,立刻敏感的起了變化,登時可憐兮兮地漲紅臉。「阿晴,我……我……」


      感覺到他的變化,慕容晴再也忍不住地大笑出來,「哈哈哈……齊硯,你真的很好逗哪!」


      張著大眼,他快哭了。「阿晴,妳……妳別笑!我……我可不可以像下午那樣碰妳?」嗚……他想抱她、親她、要她啦!


      「不行!」故意板起臉,她惡意拒絕。「乖乖洗澡,等會兒用完飯,我還有事要你做。」


      「阿晴……」不想同意,大掌偷偷摸過去。


      「你幹啥?」利眼一掃,馬上將他偷摸過來的大手給瞪回去。


      「對不起!」暗泣認錯。


      「洗澡!」


      「哦!」委屈地忍下慾望,洗了個生平最難受的澡,齊硯萬分悔恨。


      嗚……早知道就不邀她一起洗了啦!阿晴好壞,好壞啊…… 
  • 鶯聲燕語,調情浪笑,洛陽城夜裡最熱鬧的一條街燈火通明,花樓姑娘與尋芳客送往迎來的笑鬧聲不絕。


      沈香閣前,小九手裡抱著一卷畫軸,愣愣地瞧著眼前人聲嘈雜、放浪形骸的熱鬧景象,心中不免犯嘀咕……


      少夫人是怎麼回事?幹啥要他抱著畫捲來勾欄院找人?還有,這畫明明是少爺畫的,她偏偏要少爺在上頭落了個啥「清雁子」的怪名,還大費周章的刻印蓋章呢!


      還有啊,說到少爺也挺奇怪的!先前還悶悶的使性子,不肯在畫上題名呢!誰知少夫人只是眼珠兒一轉,神神秘秘地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少爺頓時兩眼一亮,笑得真是……嘖,比盛開的花兒還燦爛,馬上開開心心的磨墨落款去了!唉……少爺現在果真是讓少夫人吃得死死的!不過這樣也好,少夫人對少爺好,讓她制得死死的也沒關係。


      想到這裡,小九開心笑了,思及少夫人的吩咐,馬上邁開步伐,抱著畫卷就要進沈香閣去,哪知卻在門口被看門的龜公給攔了下來。


      「小子,你幹啥?」龜公狗眼看人低,瞧小九一身下人裝扮,怎可能有銀兩來到勾欄院花天酒地,當下就將他給擋下。


      「我找人。」小九何嘗不知龜公眼底的勢利,心中也老大不高興。哼!當他愛來嗎?若不是少夫人有事交代他辦,八人大轎請他,他也不來呢!


      龜公一聽,登時哈哈大笑。「找人?小子,光進我們沈香閣的大門,最少也得十兩銀,若還要點姑娘,少說也要三十兩銀以上,你有嗎?」


      「我又不來找姑娘!」小九撇嘴,萬分不悅。


      「不來找姑娘,難道來找男人?」龜公聞言又是大笑,一副趕蒼蠅似的直揮手。「我們這兒不做龍陽癖好的生意,去去去!」


      「誰,誰有龍陽之癖啊?」小九氣得直跳腳,一張臉漲得通紅。


      「我不管誰有龍陽之癖,反正你快走,別在這兒妨礙我們做生意。」不耐煩地推開他。


      「喂!你這人講不講道理?我只是想進去找人……」


      「走開!走開!少來這兒亂……」


      一時間,兩人在門口大聲嚷嚷、僵持不下,頓時引來眾人注目,就連以二十芳齡之姿成立沈香閣,成了洛陽城最負盛名的一家妓坊的主事者--沈吟香,也不禁朝他們行去。


      「吵什麼呢?」臉蛋不算美、身形也極為單薄的沈吟香笑問,那嗓音酥媚入骨,教人聽了渾身發軟。


      「吟、吟香姑娘,這小子故意來搗亂……」守門的龜公一見頂頭老闆,氣勢馬上矮了半截,吶吶乾笑解釋。


      「誰來搗亂?」一口截斷他的栽贓,小九橫眼怒瞪,滿臉不爽。「我只是來找人,誰知他卻硬是要攔,不讓我進去。」


      聞言,沈吟香並不因他一身的書僮裝扮而輕視,依舊是一臉的笑。「小公子,你來找誰?」


      「找看畫的人。」小九咧嘴一笑,依著慕容晴交代他的話說。

  • 「看畫?來這兒的人,只會看姑娘,有誰是來看畫的?」龜公嗤笑,正張大嘴準備仰天狂笑之際,驀地--


      「原來是你!六王爺候你許久了,快隨我進來!」酥媚嗓音出乎眾人意料地笑道,連忙領著小九進入沈香閣。


      哪知小九一進入人聲嘈雜、鶯燕呢喃的大廳內便停下腳步,不願再隨她往裡頭走。


      見狀,沈吟香有些驚訝,連忙道:「怎麼不走了?六王爺還在等呢!」


      搖搖頭,小九遵守慕容晴的交代,一臉堅持。「我就在大廳等!想看畫,就到這兒來,我只給一刻鐘,超過時間還不來,我就要走了。」


      此話一出,沈香閣內一片嘩然。要知道,如今這沈香閣內可是有不少人是為了找機會結識六王爺而來,只要六王爺一句想見誰,那人怕不早疾步如飛的奔過去等候接見,可這小書僮卻要六王爺移動尊駕來見他,還狂口逾時不候,真是好大的架子!


      「這倒有趣!鮮少有人不買六王爺的帳的。」微愣過後,沈吟香興味笑了。「既然如此,那你稍等,我進去請六王爺。」話落,不囉唆地走了。


      暗暗吐了吐舌,小九也沒想到少夫人讓他來找的人竟然會是個王爺,而且還囑咐他得用這般拿喬的語氣與態度,真不知在搞啥鬼?不過管她那麼多,只要遵照她的話,將事情快快辦好就好了!唉……他才十來歲而已,臉皮還很薄啊!來這種地方,總覺怪不自在的。


      亂七八糟胡想著,趁著看畫人還沒來,小九有些彆扭卻又忍不住好奇地朝四周溜眼掃去,誰知竟然讓他瞧見坐在角落某桌的張懷生,而張懷生與他的兩個書生友人也滿臉驚訝地瞪著他,似乎不懂齊硯身邊的小書僮為何能接觸到六王爺,甚至還擺出極高的架子。


      哼!那個張懷生窮得向少爺借錢,沒想到是借來這種地方啊!撇唇冷笑,小九視若無睹地淡淡轉開目光,再也沒朝那方向望去一眼,只是靜靜等著。


      未久,一串低沉朗笑聲出現,俊朗的紫袍男子--六王爺現身了,噙著淡淡笑意來到小九面前。


      「小書僮,你可不是我白日見到的那位公子哪!」眉梢微揚,六王爺笑道。這可奇了!說要拿真正的好畫來給他瞧的是個年輕俊俏的公子,怎來赴約的卻是個小書僮?


      聞言,小九不慌不忙照著慕容晴交代的話笑道:「我家舅爺今晚臨時有事,所以只好吩咐我來了。」


      「原來如此。」是誰來赴約,六王爺倒也不甚在意,滿心的注意力全落在他手中的畫卷。


      小九善於察言觀色,馬上笑嘻嘻地雙手奉上畫卷。


      微微一笑,六王爺接過,滿心期待地接過畫卷一瞧,霎時兩眼迸出炙亮光芒,激動地抓住小九肩膀,急急喝問:「繪這畫的人是誰?他住何處?帶我去見他!能繪出如此清奇又有靈氣的畫作的人,想必也是高人,本王想與他交個朋友!」


      哈!少夫人當真是料事如神,這六王爺的反應就如她所猜測的那樣耶!


      小九暗笑,指了指畫上落款。「作畫之人自然就是這個清雁子了,他是我家舅爺的好友,向來不喜與人往來,所繪之畫皆贈與我家舅爺。至於他的居所,除了我家舅爺外,還真沒人知曉呢!」


      「是嗎?」六王爺有些失望,但還是不願放棄。「你家舅爺呢?我去見他,請他幫我與清雁子牽個線,本王肯定重重有賞!」


      「我先前不是說了嗎?我家舅爺今晚有事,不克前來。」嘻嘻一笑,小九把手伸得老長。「喏!我家舅爺說了,六王爺也是個懂畫、愛畫的人,所以才不嫌麻煩的將他認為真正的好畫送來給您瞧瞧,如今您瞧也瞧過了,是否該還我了?」


     
  • 「這……」六王爺一臉遲疑,眼底浮現不捨。他生平酷愛收藏名畫,如今見這絕品,自然想擁有,當下微笑商量。「這樣吧!這幅畫本王實在愛極,不知你家舅爺可有意願割愛?」


      聞言,小九暗自竊笑,故裝為難。「這我可不清楚。不過我曾聽我家舅爺開過玩笑,說清雁子的畫作,沒這個價,他是不會賣的!」五指一伸,沒清楚說出到底是多少,任由買畫人自行去猜。


      「五千兩?這有啥問題!」六王爺樂極大笑,大手一招。「來人啊,取銀票來!」


      嘩--一幅畫值五千兩,究竟是啥樣的畫?那清雁子又是誰?從沒聽過這名號!


      瞬間,沈香閣驚呼四起,眾人紛紛交頭接耳,熱烈討論著清雁子是何許人也?同時滿心羨慕這個被六王爺賞識的人,知道從今而後,清雁子之名將名揚天下了。


      「哎呀!這可不行!我只是說曾聽舅爺這般玩笑過,可沒真要賣!」小九佯裝驚慌,忙著推拒護衛塞來的銀票,急著要去搶畫。「六王爺,銀票我不收,快把畫卷還我。」


      「既然開了價,豈有反悔不賣的道理?」六王爺強詞奪理,打定主意不還畫了。


      幾番爭奪不過,知道自己無可奈何,懷中又硬被塞來五大張一千兩的銀票,小九隻能放棄,一臉苦相。「我完了!回去肯定被舅爺罰。」


      摸摸懷中,確定銀票穩穩安放著,這才哀聲歎氣往外走。來到大門邊,又回頭以著不大聲,卻讓眾人都聽得到的音量道:「對了!我家舅爺要我轉告您,他打算五日後開家字畫店,裡頭全擺清雁子的畫作,六王爺若有興趣,不妨五日後前去瞧瞧。」


      「本王一定去!」聞言,六王爺大喜,打算字畫店若開張,他一定要去瞧瞧,欣賞更多清雁子的畫作,若每張皆是絕品,他就每張都買下收藏。


      點了點頭,小九垮著臉走了,直到走離沈香閣老遠、老遠後,沮喪的神情驀地一變,瞬間爆笑,幾乎快掉淚……


      「哈哈哈……實在太好笑了!原來我很有作戲的天分呢!不過最厲害的還是少夫人,竟將那個六王爺的心思抓得那麼準,一張畫就賣了五千兩!」裝模作樣瞧著自己的五根手指頭,小九這回是真正歎氣了。「唉……少夫人要我自己隨便比個數,早知道我就比個九……」

  • 五日後,清雁子的名號已傳遍洛陽每一條大街小巷,在字畫店開張的這天,無論是地方小官、富賈仕紳還是文人書生,大家都為了討好奉承六王爺,一大早聚集在才剛改裝好的字畫店門口,等著開店進去瞧瞧。


      文人書生們是想進去看看究竟是怎樣的畫能讓六王爺如此賞識;地方小官、富賈仕紳則搶著想買畫獻給六王爺,以便打好關係,日後行事也好有強大的靠山。


      因為字畫店尚未營業開張,眾人群聚在店門外難免會熱烈交談,互換小道消息,五日來在洛陽城內沸沸揚揚的各種「聽說」,終於在這兒匯聚了。


      「喂!聽說這家字畫店是齊家出資開的……」


      「聽說那位與清雁子相熟的舅爺,就是齊家新媳婦兒的胞弟……」


      「聽說這陣子,齊老爺常帶著那位慕容舅爺一起巡查齊家的商號,並示意手下管事,以後要直接聽命於舅爺,似乎打算將家業交給那位舅爺掌管……」


      「唉……聽說齊家要被外戚給侵佔家產了……」


      眾人神情亢奮聊著自己所聽到的各種「聽說」,卻沒人清楚這些「聽說」究竟是哪兒傳出來的,源頭出自哪裡?


      而奉少夫人之命,到處散播「聽說」流言的小九,此刻正拿著一長串鞭炮,笑咪咪地對著一身俊俏男裝、一臉認真對店內高雅擺設作最後審視的慕容晴請示。


      「少夫人,吉時到了,我們是不是該開張了?」


      「是啊!該開張了吧?外頭擠了好多人呢!」紅豆瞄了瞄窗外的熱鬧勁,不由得也感到興奮。


      滿意瞧著齊硯的畫作掛在清雅、舒適的擺設之間,慕容晴透過窗子瞧見外頭已聚集了一大群人,甚至還瞧見張懷生也在人群中,而那位六王爺也遠遠的走了過來,當下喚來經驗豐富、被她調來幫忙的一位齊家老管事。


      「陳管事,等會兒我先從後門離開,這兒就交給你發落。若有人出價買畫,沒有千兩,絕對不賣,知道嗎?」她自信笑道,認為齊硯的畫作絕對價值千兩,若有人嫌貴,愛買不買隨人,反正齊家不是靠這個營生過活。


      「我明白。」陳管事經驗老到地微笑應聲,心中明白這是抓准人們「便宜沒好貨,越貴越珍奇」的心態,不由得暗自佩服這位俊俏舅爺做生意的頭腦。


      點點頭,慕容晴轉而看著小九。「小九,我交代你的話,你記清楚了?」


      「清楚!」小九大聲道,明白她是在提醒他,不得將清雁子就是齊硯,舅爺就是她的秘密洩漏出去。


      「那好!你就留下來幫忙,以後每天過來,跟著陳管事學習,知道嗎?」呵……她計劃好好培養小九,日後好成為心腹大將,幫齊家管事呢!


      「是!」知道少夫人有心栽培自己,小九不禁感動。


      「紅豆,妳也留下,看有啥需要幫忙的。」


      「好的!」紅豆一臉笑嘻嘻,也挺愛湊熱鬧。

  • 再次滿意點頭,慕容晴悠悠閒閒地才從後門離開,就聽前頭已傳來劈哩啪啦的鞭炮聲……呵呵,字畫店開張了,光是從六王爺身上,應該就能削到不少銀兩,更別說其它一些愛附庸風雅的商賈了。


      不過,嘿嘿……能從那些人身上挖到多少銀兩都不重要,現下最重要的是--齊硯還在家裡等著她一起喝茶吃點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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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愉快地回到齊府,回房不見齊硯人影,她換回一身女裝後,馬上又往府裡幾處他最愛逗留的地方找去,未久,果然遠遠就瞧見他蹲在一塊大石頭前喃喃自語,而不遠處正緩緩走來一名長相還算俏美的丫鬟。


      正想出聲叫人時,忽見齊硯一身熱汗地站了起來,本急急忙忙地跨出幾步,卻在見到那丫鬟後,又猛然頓足,搔了搔頭似乎在考慮些什麼,見丫鬟即將遠去,這才慌忙叫人--


      「小青、小青,妳等等……」幾個大步追上去攔人。


      「少爺,您有啥事嗎?」叫小青的丫鬟轉身瞧著他,臉上隱隱有著不耐。


      見狀,慕容晴想到府內有不少奴僕私下對齊硯會有所輕慢,當下不急著出面,反倒隱身樹叢後,暗暗靜觀事情會如何演變。


      「小青,能不能請妳泡壺鐵觀音過來?」齊硯憨笑請求。本來他是準備自己去泡來啦!但剛剛和石頭公公聊得正愉快,捨不得離開呢!


      身為丫鬟,本該沒有二話地遵從主子之言,乖乖去泡茶的小青,謹慎瞧了瞧左右,確定四下無人後,竟然擰眉反問:「是少爺您要喝的?」


      「不是。」搖搖頭,齊硯老實道:「是石頭公公說好久沒聞到茶香了,要我泡一壺給他聞聞。」


      小青一聽,吃定他的憨傻,只想悠哉偷懶去,不願服侍他,當下立刻顯現自己的不高興。「少爺,世上根本沒石頭公公這個人,奴婢好忙的,您別沒事淨給我們下人找麻煩。」


      一見她凶,齊硯再不敢要求,咧著一貫的傻氣笑容,「既然妳忙,那我自己去泡好了。」完全不懂得生氣。


      最好是如此!想到自己推掉一件差事,小青得意笑了,正計劃著要找個地方偷懶去,誰知才一回身,卻驚見慕容晴從樹叢後緩緩轉了出來。


      「少、少夫人!」她、她是何時就在那兒的?小青臉色綠了,心中清楚少爺人傻可以欺負,可少夫人並不傻哪!

  • 「阿晴,妳回來了!」乍見她現身,齊硯沒有多想什麼,只是一臉開心的撲抱上去。


      「嗯。」輕輕拍拍他的臉,慕容晴目光落在小青臉上,笑得好清雅。「小青,可以麻煩妳泡壺鐵觀音過來嗎?」


      「是……是……」少夫人瞧見了!她瞧見了!冷汗涔涔直流,小青臉色慘白無比。「奴婢……奴婢馬上去泡……」轉身就要跑走。


      「慢著!」淡淡叫住人,滿意看見那僵直的背影后,慕容晴又笑了,嗓音好輕柔。「將茶送來後,召集所有下人到大廳等我,明白嗎?」


      「奴……奴婢明白了。」話落,腳步不穩,踉蹌走了。


      眼見丫鬟離去,齊硯愣愣發問:「她不是好忙的嗎?」怎麼現在又有空泡茶來了?


      「呆子!」斜睨笑罵,實在對他沒辦法。


      雖然許多人常罵他呆子,但齊硯卻最喜歡聽她罵,因為她罵起來一點也感受不到嘲笑的意味,反倒是種讓人覺得好溫暖、好窩心的關懷。


      咧嘴一笑,他搖著她的手,憨傻要求。「阿晴,妳再罵一次好了!妳罵得好好聽喔……」


      「呆子、呆子、呆子……」又笑又罵,最後忍不住歎氣,輕輕撫著他的臉。「齊硯,你要記得,在這個家,你才是主子!若是那些下人們敢再輕慢你,你得拿出主子威風嚇嚇他們,明白嗎?」


      「不明白!為什麼要我嚇人呢?」齊硯無半點心機地笑了。


      聞言,慕容晴眸心漾柔。「齊硯,你太單純了,不明白這世間,有些人就是欺善怕惡,非得嚇嚇他們,他們才不敢作怪!」看出他滿眼的不解,她不禁失笑。「算了!你天性純真良善,我不該要你改變。反正無所謂,你現在歸我保護,我絕不讓人欺辱你!」


      「哦!」他呆呆的,不是很懂她話中之意,但卻覺得她的眸光好溫柔、好溫柔,讓他忍不住想沉溺其中。


      「齊硯,答應我一件事。」微微一笑,她嚴肅道:「往後若還有奴僕如小青方纔那般對你,你一定要馬上告訴我,好嗎?」話雖這麼說,可心中明白,再過不了一個時辰,齊府內再無下人敢對他有所輕慢!


      唇畔逸出一抹冷笑,慕容晴決定給齊家的奴僕一個震撼。

  • 不清楚她心中思緒,齊硯點頭應了聲好,隨即又咧嘴笑了。「阿晴,妳知道嗎?石頭公公說……說……」偷覷一眼,扭扭捏捏地好害羞,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


      「說啥?」瞥了他口中的「石頭公公」一眼……只不過是一塊紋路挺漂亮,被拿來擺在假山下的大石頭。


      「石頭公公說我要作爹了!」紅著臉羞笑,視線落在她的小腹上。「他說我已經將小娃娃放到妳的肚子裡了。」


      「胡說八道!」慕容晴笑斥,臉皮也有些微紅。這呆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啊?他們……他們真正成為夫妻,也不過是這幾日的事,哪有這麼快……呃……其實也滿有可能,畢竟這些天他實在挺……纏人的!


      但才幾天而已,況且他又不是大夫,哪有可能知道她有無受孕?哼!肯定是他自己胡亂說的啦!


      「我沒有胡說啦!是石頭公公告訴我的,他說的話一向不會出錯……」急急辯解。


      「好好好!你沒胡說……」擺明敷衍。


      「阿晴,妳相信我……」


      「好!我相信……」


      金陽下,就聽一男一女、一急一緩的嗓音飄散在風中;一旁,紋路美麗的大石在陽光照耀下閃著銀白光芒,好似正在咧嘴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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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時辰後,齊家大廳站滿了奴僕,每個人心下都惶惶不安,大夥兒只能你看我、我瞧你,猜不透少夫人為啥要召集所有下人?


      而大廳兩張主位上,此刻正坐著聞訊而來,打算瞭解一下究竟發生了啥事,以致讓媳婦慎重其事招來所有下人的齊家二老。


      就見齊氏夫婦啜飲熱茶等人之際,慕容晴伴著齊硯從後堂掀開珠簾,嘴角含笑地來到大廳。


      一見兩位長輩在,慕容晴馬上拉著齊硯請安問好,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他們的出現。


      「好好好!都坐下吧!」兩夫婦疼惜自家兒子與媳婦,連忙要他們到旁邊椅子坐下。


      總算等兩人都落坐後,齊老爺正欲詢問她為何將府內下人都招來時,慕容晴卻先開口了--


      「爹,媳婦是齊家的少夫人吧?」她溫雅笑問。


      「這是當然!」齊老爺想也不想,斬釘截鐵回答。


      「那媳婦既是齊家的少夫人,自然有權處置府裡任何一位奴僕吧?」


      「當然!」重重點頭,可卻不明白她為何要這樣問?


      「謝謝爹!」微微一笑,慕容晴驀地起身,當著所有排排站的奴僕面前指著身旁的齊硯,揚聲問道:「我問你們,這是誰?」
  • 這一舉動,不僅讓齊家二老與齊硯同時一愣,也讓一干下人面面相覦,不懂她究竟有何用意,一時間,竟沒人敢回答。


      「不知道嗎?」她笑得輕柔,眼底卻越發酷寒。「想不到府裡皆是一幹不認得主子的奴僕,看來我得將你們都遣回,重新買些下人回來了。」


      此話一出,眾奴僕皆是一驚,慌張下,不知是誰先喊了聲「是少爺」,隨即眾人紛紛驚悟,忙不迭地跟著急喊,霎時,一聲聲的「是少爺」此起彼落,一聲大過一聲,就怕喊得慢了會被趕出齊府。


      「知道是少爺就好。」笑得人畜無害,凌厲目光卻一一掃過眾人不安的臉龐。「既知是少爺、是主子,就該明白得好生伺候著!我不管你們是簽了賣身契進來,還是聘雇來的,總之齊家每個月給你們月俸,不是要白花那些銀子,而是要你們服侍好主子!別以為少爺性情單純質樸、不與你們一般計較就輕慢他!我很清楚你們當中有許多人私下皆是如此。從現在起,你們好生記清楚了,我們齊家容不下比主子還貴氣的下人,明白了嗎?」


      她神色柔和含笑,卻句句凌厲似劍,聽得一干奴僕冷汗涔涔,尤其那些曾對齊硯輕慢不敬的,此刻臉色更是蒼白如紙。


      而一旁的齊家二老聞言後,一來既震驚府中下人私下對兒子竟有欺辱之事,二來則欣慰兒媳婦對兒子是如此的在意、重視。


      「阿晴……」悄悄拉了拉她衣衫,齊硯聽出她是在維護他,不禁感動地低聲輕喚。


      撫慰地拍拍他的手,慕容晴揚聲叫人,「小青!」


      「咚」地一聲,就見小青砰然跪倒在地,白著臉從奴僕堆中爬了出來,嘴裡不住哭喊著,「少夫人大人大量,饒了奴婢,奴婢下回不敢了……」


      「還有下回?」慕容晴揚眉反問。


      「沒有了!沒有了!奴婢以後一定好生伺候少爺,絕不敢再作怪,請少夫人原諒……」求饒聲不斷,不停直磕頭。


      這下,眾人終於明白少夫人今日為何會發威了,同時心中也更加清楚,眼前這位少夫人絕不是簡單人物,以後可得小心伺候著。


      見狀,慕容晴卻沒心軟,目光射向齊府的總管。「王總管,小青是聘雇還是賣身進來的?」


      「回少夫人,是自小就被賣斷終生進來的。」王總管沁著冷汗趕緊回道。


      冷冷一笑,她嗓音卻恁地輕柔,「小青,既然如此,我們齊家也不為難妳,將妳轉賣給別人,妳拿著自己的賣身契離開齊家吧!我們齊家容不下妳這般比主子還嬌貴的丫鬟!」


      「不要!少夫人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吧!離開齊家,奴婢沒地方去,等於是死路一條啊……」小青驚慌哭喊,幾乎要癱軟在地。


      恍若未聞,慕容晴冷冷瞧向王總管,當下王總管便知其意,這會兒哪還敢遲疑,急忙叫來兩名身材壯碩的奴才將小青給拖了出去,那淒厲哭喊聲越行越遠,終至消失無蹤。


      「我不希望還有第二個小青,大家明白了嗎?」依舊一臉的淡笑,慕容晴不否認自己是在殺雞儆猴。

  • 明、明白。」眾人膽戰心驚,暗自慶幸自己不是小青。


      「很好,沒事了,都下去吧!」纖手一揮,遣散眾人。


      瞬間,就見大家逃命似的,沒兩三下就走得精光,唯恐自己是下一個被開刀的對象。


      瞧大家都走光了,慕容晴馬上轉身對齊家二老請罪。「爹、娘,媳婦在您們面前放肆了,若有不對的地方,還請您們見諒。」


      「哪有啥不對?我們還慶幸齊家積德,才能有妳這般的好媳婦。」齊家二老異口同聲,有默契地相視而笑,繼而又殷殷囑咐兒子,「硯兒,晴兒待你這般好,你可得好好聽她的話,知道嗎?」


      「我、我本來就很聽阿晴的話了啊!」齊硯一臉無辜。


      瞧他那憨傻樣,齊家二老頓時失笑連連,而慕容晴則抿唇輕笑,瞅凝他的眼神溫柔至極,看在二老眼裡,不禁又再次慶幸--


      齊家祖上積德啊!
    訓完話,在奴僕問建立威嚴,又與公婆閒話家常了好一會兒後,慕容晴才偕同齊硯離開大廳,穿過層層迴廊正準備回他們的院落時,一名奴才突然迎面跑了過來。


      「少爺、少夫人,後門有人找少爺,不知少爺見是不見?」兩眼下垂,神色恭敬,可見是被方纔的威嚇起了作用,奴僕們終於明白自己的本分,不敢稍有怠慢之態。


      找齊硯?心中已隱約知道是誰,慕容晴還是故裝不知的瞧向齊硯,誰知他也一臉不解地直搔頭。


      「可知是誰?」柳眉微挑,故意笑問。


      「是張懷生公子。」那名奴才戰戰兢兢答道,心中對這位少夫人還有著驚懼。


      「啊!是懷生來找我了!」齊硯非常高興,完全沒想到為何幾天前張懷生才來找過他,沒幾日又來了?


      瞧他一臉的開心樣,不用問也知他要去見朋友,慕容晴並不阻止,反而笑道:


      「齊硯,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見你的朋友嗎?」


      「好啊!好啊!」齊硯毫無心機,滿心歡喜可以讓最喜歡的阿晴和最好的朋友認識。


      微笑點頭,她揮退那名奴才,手腕輕勾著齊硯的,兩人有說有笑往後門行去。


      不一會兒,另一名守在門邊的奴才一見他們身形靠近,便趕緊打開後門,隨即退了下去。


      「懷生!」遠遠瞧見那抹佇立在門外的熟悉身影,齊硯高興大叫,飛快奔了過去。


      「齊硯。」瞧著眼前這張無憂無慮、不愁吃穿的開心笑臉,候了許久的張懷生沒注意到隨後還有抹娉婷身影緩緩朝他們而來,想到等會兒要向他開口的事,心下不免有幾分妒意。

  • 為何滿腹文才的他,始終懷才不遇;而癡傻、樣樣不如他的齊硯卻能衣食無憂,什麼也不必努力就擁有令人稱羨的家世、財富,甚至還能迎娶到蘇州富商的閨秀……


      「齊硯,這就是你的朋友?」


      驀地,一道清雅笑嗓乍起,將怔然出神的張懷生給驚醒,定睛一瞧,卻差點沒被已經來到齊硯身邊的慕容晴給嚇得掉下眼珠子。


      「妳、妳、妳是那天那位公子?」他指著她驚叫。雖然裝扮不同,但明明是同一張臉,他不會錯認的。


      「哪位公子?張公子,我們見過面嗎?」她佯裝兩人今天才第一次見面的表情。


      「懷生、阿晴,你們認識?」一旁,齊硯疑惑地瞧瞧那個,又瞧瞧這個,不懂張懷生為何一直瞪著阿晴?


      「當然不認識!」慕容晴藕臂輕輕勾上齊硯的,瞅著他柔聲微笑。「我從沒見過你的朋友,怎可能認識呢?」


      「對喔!」齊硯心思單純,馬上相信了,開開心心地對張懷生笑道:「懷生,她是阿晴,是我的媳婦兒呢!」說到「媳婦兒」三個字,俊臉泛起淡淡的暈紅。


      齊硯的媳婦兒?若是齊家進門末久的少夫人,怎可能會一身男裝獨自在大街上閒晃?想到這個,張懷生不禁動搖,懷疑是否真是自己認錯人。


      「妳……不是當日在字畫攤前的那位公子?」忍不住再問一次。


      搖了搖頭,慕容晴露出一臉恍然大悟,掩嘴輕笑。「我明白了!你一定是見過我那不成才的胞弟了。見過我們姊弟的人,都說我們簡直是同一人分扮男女裝呢!對了!我那胞弟沒給張公子你添麻煩吧?」


      阿晴的弟弟?他怎麼沒見過?齊硯有些納悶,然而相識以來一直奉她的話為圭臬,從來未曾去懷疑過,當下也就沒出聲質問。


      張懷生怔怔看著她俏美笑顏,這才恍惚想到……是了!那天,那位公子的態度是那般的傲氣輕狂,怎可能會是眼前這個嬌美柔順的女子呢?


      還有,當日夜晚,他在沈香閣瞧見六王爺的相貌時,才發現原來白日在字畫攤前的紫袍男子就是六王爺!而拿畫來給六王爺瞧的小九,當時嘴裡不住地提起「舅爺」這個人,洛陽城內也傳言著與清雁子相熟的舅爺就是齊家少夫人的胞弟。看來,真是他錯認人了!


      想到那位舅爺在六王爺面前給他的丹青字畫下了「爾爾」二字的評語,讓他失去了受賞識的機會,張懷生不免怨憤。


      「令弟才高八斗、文才傲人,在下只不過是路邊擺字畫攤、難登大雅之堂的沒沒無聞之輩,就算受了些氣,哪有資格說什麼!」向來蠟黃的臉色,如今是鐵青的。


      心下暗笑,慕容晴卻一臉抱歉柔笑。「舍弟年輕氣盛不懂事,若有冒犯張公子的地方,我代他向你賠罪了。」話落,盈盈欠身施禮,誠意萬千。

  • 想到壞事的並非是她,自己卻把氣出在她身上,又見她歉意十足賠罪,張懷生反倒覺得不好意思,臉上尷尬萬分的直搖頭。「算了!這和妳無關,反倒是我遷怒,該向妳致聲歉才是……」


      「張公子言重了。」柔聲微笑,話鋒一轉。「對了!張公子找我相公是有啥事嗎?」


      「是啊!懷生,你找我啥事?」一直插不上話、安靜了好一會兒的齊硯笑咪咪詢問,心中挺開心的。


      「我……」瞧見一旁的慕容晴,張懷生臉色為難,心中的請求在她面前說不出口。


      慕容晴是何等慧黠之人,見他支支吾吾說不出口,立即想起前些日小九自沈香閣回來時,曾順口提起見到張懷生也在那兒,登時心下已然猜出他今日前來找齊硯的目的了。


      呵……肯定是將那十兩銀花在沈香閣,身上沒錢過活,想再來找齊硯幫忙吧!


      柔美上揚的唇畔隱含著讓人察覺不出的嘲諷淺笑,清楚張懷生絕對不可能在她面前向齊硯提出借錢之事,肯定會東拉西扯一堆廢言,直到她離開讓他們能單獨談話。


      算了!看在齊硯尚當他是朋友的面子上,當作接濟窮人吧!


      不願與他窮耗,又料想他除了借一點小錢,也不可能幹出啥對齊硯不利的事。再說,若真有心想知道他們談些什麼,等會兒只要她問,齊硯肯定老老實實全盤道出。


      思及此,慕容晴心中已有了決定,當下神色自然對齊硯笑道:「哎呀!我忘了還有許多事得忙呢!你和張公子聊,我先回房去了。」


      「哦!」信以為真,齊硯完全沒多想。「阿晴,那妳先走吧!我等會兒和懷生說完話就去找妳。」


      「好。」微微一笑,柔情款款幫他整理好有些凌亂的衣襟後,她頗有深意地瞧了張懷生一眼,這才身姿娉婷地走了。


      暗喜她有事先離開,張懷生暗暗鬆了口氣,可目光卻遲遲移不開漸行漸遠的婀娜身影,想到她嬌美的麗顏與柔情萬千的性情,心中妒意又起,而且比方纔還更加深好幾分……


      憑什麼?憑什麼齊硯這個樣樣不如他的傻子,不爭不求就能擁有一切,甚至還能娶到如此美麗溫柔的閨秀當妻子?就因為他的好家世嗎?


      上天實在不公平!給了齊硯一切,卻讓除了家世外,什麼都比齊硯強的他窮困潦倒、三餐不繼,只能擺個小小的字畫攤維生,甚至還要被嘲笑自己的丹青字畫只是「爾爾」……


      「懷生?」見他遲遲未語,齊硯忍不住輕聲叫喚。


      「啊?」從恍惚出神的思緒中驚醒,張懷生瞧了瞧齊硯,勉強擠出笑來。「齊硯,我……我想再向你借點銀兩,不知你方不方便?」真悲哀!前些天向他借的十兩銀,已經花在沈香閣上了,他若非真的捱不下去了,不會這麼快又來請他幫忙的。


      「好啊!」一如往常,齊硯馬上憨笑著答應了,而且還很得意地從身上掏出一錠十兩重的銀子。「懷生,給你!」嘻嘻,自從上回他向阿晴討錢後,阿晴就開始在他的衣袋放錢,若是花掉了,還會馬上補足呢!


      接過沉甸甸的銀兩,看他如此不當一回事,想也不想就能掏出十兩銀給人,張懷生心中又妒又羨,然而更有股長期以來被接濟的卑微感湧上,讓他心中五味雜陳,萬分複雜。


      「齊硯,你和你媳婦兒處得好嗎?」不知為何,他突然衝口問出這個問題,心中莫名有股強烈希望他的回答是不好。


      「很好啊!」齊硯憨憨笑咧了嘴,想到阿晴,臉上滿滿的幸福。「懷生,我告訴你喔!阿晴對我好好呢,我好喜歡她!」


      討厭!這種幸福無憂的笑容真令人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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